雒都太極殿。
今日為大行皇帝正式設祭,百官泣別,黃昏時刻就要將裝載衣冠的棺槨發往正在修建的首陽陵。
首陽陵是曹廣死後,方才由曹爽、司帥、司旦臨時決定修建的,畢竟曹廣生前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死,或者說死得這麼早。
首陽陵建好之前,曹廣棺槨只能暫時停放在陵上草草搭建的寢廟之中。
與當年魏武駕崩,四十九路同出殯時的情形相比,可謂寒酸至極。
雖然魏武至死都只是稱王,而曹廣則在即位之後立即稱帝。
但曹廣這個皇帝不僅生時沒能貨真價實,就連死後也遠沒有真正帝皇的排場。
曹氏威望無形中已遭打擊。
司帥、司旦兩兄弟更在曹廣棺前,拉攏了大將軍曹爽,擁立曹廣幼子璜即帝位。
廢長而立幼。
引起朝臣議論紛紛,內外猜疑。
“晉國公、侍中、持節、錄尚書事司帥到!”
“新城鄉侯、太傅、持節、司隸校尉司旦到!”
司氏兄弟到了。
一時間,太極殿中眾人收聲,一起看向殿門。
隨著兩兄弟齊齊邁步走來,差不多一半朝臣對視之後,默契地迎上前去。
幼主已立。
司氏兄弟與大將軍曹爽就是接下來最為炙手可熱之人。
更何況,他們在此前,便已經是曹廣重臣,在整個洪陸都深負名望。
一陣熱烈的恭維之聲中,剩餘一半冷眼旁觀,站立不動的朝臣就顯得很突兀了。
不過這些站立不動的人中,有少年高名的領侍中何晏、尚書令鄧颺、京兆尹丁謐。
由他們領頭,其餘朝臣便也有底氣。
司帥與司旦自然也看到了這些人,但在曹廣棺槨之前,還不至於撕破臉面,當下只是遙遙拱手,兩兄弟自去上首站立。
“父親傳訊,要我等防備近日名士,如今看來,或許所指便是何平叔。”
立定之後,司旦向兄長司帥傳音說道。
他在家中負責著與冥土的父親司仲達聯絡溝通。
只是冥土與人間畢竟分別甚大。
司氏早年間無意中尋得了一處冥土殘跡,命名為蒿里鬼國,到如今尚還不能做到隨時隨地,清晰準確的內外聯絡。
司仲達傳來的資訊,在中途就會多有損耗,往往一句話需要反覆多次傳遞,才能逐漸拼出原貌。
司仲達想要提醒兩個兒子防備陳仲,可惜陳仲二字,反反覆覆總會丟失,至今未能如願。
又恰好,何晏主張體用之說,如今與王弼一南一北,名望高隆,是近期最能引人注目的少年名士,就連季漢、孫吳,都有一些後輩修士不遠萬里,前來遊學請教。
偏偏,何晏一直都是大將軍曹爽親信。
別看曹廣棺槨前,司氏兄弟與曹爽勾結一處,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等到這件事一結束,就該司氏兄弟與曹爽爭奪朝政大權了。
司旦將注意力放在何晏身上,也不算錯。
司帥則微微眯眼,傳音道:“今日名士,恐怕不止一個何平叔。”
司旦不解:“大兄此言何解?”
司帥道:“天下都城隍紀侯昨夜與我飲宴,言及天下敕神傳報之事,蓬萊道洲桓志欲行形名之法,卻遭挫折。”
“蓬萊?”司旦不以為然:“那等偏僻邊角,只一平原仙翁襄公矩名聲甚大吧?”
司帥道:“襄公矩以命相抗,已然隕落。”
司旦微微吃了一驚,這訊息他第一次聽說:“平原仙翁尚且隕落,那桓志怎還遭遇挫折?”
司帥輕輕吐出一口氣,盯著弟弟,一字一頓道:“仙門,陳子正。”
司旦臉色猛然一變:“此人尚未死耶?!”
司帥緩緩點頭,凝重道:“未死,且已突破感應。”
司旦對陳仲突破感應倒還沒什麼太大感覺,因為他們如今都已經在名義上修為遠超感應了。
雖然及不上曹廣生前的四品,司帥、司旦兩人也都有六品通關的修為。
從法力上講,兩兄弟與十年前渭水之濱時相比,早不可同日而語。
陳仲的武力威脅,在重新親眼見證之前,他們都不是很放在心上了。
不過,他們也有他們自己在修行上的顧慮。
在形名說,六品是足以比對《白虎通》多少年來無人能夠突破的“防制”之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