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從床上翻身下來,撈了外杉披在背上,他養尊處優久了,我原以為他還害怕,沒想到他反而稀奇得多,繞著那隻老鼠轉了一圈,說這老鼠長得又肥又大,恐怕不知道待在這裡偷吃多少年了。
那老鼠被他看著看著,萬念俱灰,就這麼嚥了氣。
我拿著燈往床底下探去,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蛇蟲鼠蟻,免得整夜都不能清淨,結果蟲蟻沒有找到,倒找到了……
一根骨頭。
那骨頭藏在床腳的位置,又細又短,乍一眼看過去很不起眼,我正端詳著,賀櫟山就走了過來。
“殿下,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這是一家黑店。”
他聲音有些沉,刻意壓低,吹在我的耳朵邊,還稍有一些癢。
我站起身,讓賀櫟山幫我掌著燈,拿著那根骨頭仔細端詳。
“殿下看,這像是人骨嗎?”
“看不出來。”
“連殿下都看不出來?”
“我又不吃人,怎麼知道是不是人骨?”我覺得賀櫟山對我有什麼誤解,將骨頭丟到桌上,又道,“且我也不常殺人。”
賀櫟山便笑了。
我道:“應當叫大理寺或者衙門的人來看,比你我有經驗更多。”
賀櫟山道:“那殿下可得藏好這節骨頭,等我二人離開此地,好拿著去報官。”
我還沒有接話,賀櫟山又神神秘秘道,“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聽說這兩年城中的一件軼事?”
“什麼軼事?”
“便是一些失蹤女子、小童之類的事。”
“你展開說說。”
賀櫟山說這幾年臨安城失蹤人口增多,尤其以年輕女子和小童為主,家裡人報了官,衙門時常張貼尋人的通告。
有的是在街上走失的,有的是在外邊郊遊的時候失蹤的,還有的是夜裡睡了一覺,第二天醒過來便不見了人影,失蹤的地點不一而足,無法判斷是不是背後有什麼團伙,統一作案的手段,於是便傳出來鬼魂之說。
說是一旦被什麼鬼魄迷住,就會跟著走,城裡邊很多人家門口都會張貼黃符,或者鍾馗的畫像,意在嚇走那些上門拿人的鬼魄。
他話說到這裡,客棧樓下便傳來了一聲尖叫。
我和賀櫟山對視一眼,立刻噤聲。
尖叫聲只出現了一次,嗓音很細,像是個女人。
我走到窗邊,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客棧門口亮著燈,兩個燈籠掛在左右,幽幽昏黃隨風盪漾,大門的位置站著掌櫃,還有之前給我房間送過茶水的小二,兩個人正捂著一個女人的嘴。
那女人眼睛已經閉上了,小二便將捂著的帕子拿了下來,順便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那掌櫃瞪了他一眼:“你他孃的再出岔子,我把你也煮了吃。”
“我是放了那麼多蒙汗藥的啊,我真沒少放,我貪那東西幹嘛,我怎麼知道她中途能醒……”
那小二聲音很低,越說越大聲,叫那掌櫃打斷。
“夠了。別再講了。小心將人吵醒。”
話說完,那小二意識到什麼,回頭往客棧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向下正看著,正好與他的目光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