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被打亂了,她再也不出門了,整天待在家裡跟王祁隆打電話,哭著求丈夫給打個招呼,留下他們許家這麼一根苗。
那時王祈隆已經好久沒回家了。自從這個案件偵破之後他一直沒回去。他掐斷老婆的電話,立刻就跟公檢法三長通了電話,要求從重、從嚴、從快處理,節前就把案子給結了!
許彩霞知道這訊息後哭得要死,把個王祈隆在心裡罵了個祖宗八代。再怎麼樣我也是你的老婆,再怎麼說我許彩霞也是為你們王家生了兒子的。到了關鍵時候,你卻不顧我們許家人的死活了。可罵歸罵,仔細想想許小虎乾的事情,也確實讓她和王祁隆說不起嘴,不免又憤恨起自己的侄子來,恨了侄子也開始惱恨家裡人。從小到大,都是一家人給慣出來的。農村人見識短,尤其是自己的父親,簡直是對他言聽計從。他說要什麼東西,父親想盡千方百計也要讓他達到目的。他說不想上學了,父親就說,我看上學也沒啥用,我認不了幾個字,不是照樣當了一輩子的支書?活生生地把孩子給耽誤了。
罵歸罵,氣歸氣,許彩霞還是沒有忘記分別給政法機關的幾個領導打了電話。在電話裡她痛哭失聲,顛三倒四地陳述了許小虎犯罪的偶然性,讓他們從輕發落。我們家老王啊,她在電話裡說,也是氣昏了頭,可能跟你們說了氣話狠話,其實他也是很疼愛這個孩子的。你們看著辦吧!
許小虎最後沒有被判死刑,不是因為其他,而是他的年齡救了自己一命。因為他還不到十八歲,還不夠死刑的年齡,最後被判了無期徒刑。
許彩霞過了年去看侄子,拿去了許多好吃好喝的。接待室裡見了侄子身著囚服,剃了光頭的樣子,回想著往日的乖巧模樣,禁不住哭得泣不成聲。侄子看著姑姑的樣子,始終不動聲色,好像姑姑的哭泣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這讓許彩霞哭得更兇了,她覺得侄子是在心裡恨著她。
有時候我們吵你罵你,要你好好學習是為了你好啊!她哭著數落道,你到底是不聽話不學好,最後走了這條絕路。你成了個廢人啊——!
我怎麼就是廢人了?我他媽不是敲了八個城裡人的腦袋嗎?
這是那天許小虎說的惟一的一句話,說了就再也不開口了。
整個會見過程是在許彩霞的哭聲中進行的。許彩霞哭完了,也數落完了就走了。想著許小虎沒有判死刑,還有活動的機會,她心裡稍許有了點安慰。所以她的哭泣,一半是心疼孩子,一半也是為解開了這一段時間的積鬱而發洩。那許小虎在姑姑的哭聲裡,把她帶來的東西大吃大嚼了一通。他在心裡說,你知足吧姑!我那天要不是走了眼,看著那個人像是我姑父,怕姑姑你當寡婦,手一軟才給抓他們住了。要不然,哼!
我也太他媽的笨蛋,我怎麼就不想想,我姑父是市長,市長怎麼可能不坐車子?怎麼可能一個人走夜路?
我他媽的就是個笨蛋!
第十三章
陽城的市長王祈隆現在是在飛機上,王祈隆坐在鄭州飛往北京的客機頭等艙裡。鄭州是下著微雨的,等飛機破了雲層,陽光就變得奪目了。小姐們正在分送水果和點心,等她們從前面送到後面,北京也就到了。王祈隆不想閉上眼睛休息,他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大睜著眼睛,就像現在。王祈隆是市長,管理著幾百萬人,可陽城市長在北京,卻只是個小不點的官兒。很多像王祈隆一樣,甚至比王祈隆還大的官兒到北京來,走出機場之前自己先小了一號,紆尊降貴,面無表情地消失在匆匆的人流裡。
王祈隆已經許多次來過這個城市。這個城市就像一個老人,一個讓人景仰卻不討人喜歡的老人。他又是一個巨人,他已經被朝朝代代的帝王和生生世世的臣民滋養得太久,養成了那麼大的威風,他沉穩地蹲在北方的天空下,一成不變地向世人展示著他的不怒之威。
北京的建築也體現著這種沙文主義,那種形式上的尊貴,強調著他的與眾不同。寬大而厚實的基座,方方正正的臉孔,不由分說架上去的傾斜的屋頂,使它更像一個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的官吏,穿著毛式中山裝,立在那裡沉思。川流不息的車流和人流,在他的視野裡,像被風捲著的沙粒,倉皇地奔逃。他顯然有點不耐煩了,他像大多數北京人那樣,拉下了臉子,尤其是對外地人。
王祈隆坐飛機到北京可不是尋夢的,他只不過是要去見一個人,一個有點兒神秘的老人。
陽城工業城引進了一條葡萄糖酸鋅飲料生產線,小批次投放市場後,很得消費者們的喜愛。行家們分析,如果在此基礎上稍加改進,廣告上再加大宣傳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