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4)

胸口貼著桌子,坐在省委書記旁邊的是託卡列夫老頭。他氣憤地捻著小鬍子,偶爾斜眼瞅一下那個禿頂的矮個子,這傢伙嗓子又尖又細,一直在羅裡羅嗦地兜圈子,說些像雞蛋殼一樣空洞的廢話。

阿基姆看見了這個老鉗工斜視的目光,這目光使他回想起童年——那時候他們家裡有一隻愛斗的公雞,叫“專啄眼”。每當它準備進攻的時候,也是這樣斜眼打量對手的。

省黨委的會議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禿頭是鐵路林業委員會的主席。

他一邊用敏捷的手指翻動檔案,一邊滔滔不絕地說:“……正是因為有這些客觀原因,省委和鐵路管理局的決議才無法實現。我再說一遍,就是再過一個月,我們能夠提供的木柴也不會超過四百立方米。至於完成十八萬立方米的任務,那簡直是……”禿頭在挑選字眼,“烏托邦!”說完,小嘴巴一撇,露出一副抱屈的神情。

接著是一陣沉默,彷彿持續了很久。

朱赫來用指甲敲著菸斗,想把菸灰磕出來。託卡列夫說話了,他那低沉的喉音打破了沉默:“這沒什麼好磨嘴皮子的。你的意思是說:鐵路林業委員會過去沒有木柴,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是這樣嗎?”禿頭聳了聳肩膀。

“很抱歉,同志,木柴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沒有馬車往外運……”小矮個子哽住了。他用方格手絹擦了擦光禿禿的腦袋,擦完之後,好久也找不到衣袋,就焦躁地把手絹塞到皮包底下去了。

“您都採取了些什麼措施運送木柴呢?原來領導這項工作的那些專家搞了鬼,可是他們給抓起來好些日子了。”坐在角落裡的傑涅科說。

禿頭朝他轉過身來,說:“我已經向鐵路管理局打了三次報告,說沒有運輸工具就不可能……”託卡列夫打斷了他的話:“這我們早就聽說了,”老鉗工輕蔑地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禿頭一眼。“拿我們當傻瓜還是怎麼的?”這一問,嚇得禿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反革命分子的活動,我可不能負責。”禿頭回答的聲音已經低了下來。

“但是,他們在離鐵路很遠的地方伐木,這事您知道吧?”阿基姆問。

“聽說過,不過這種不正常的現象是別人轄區裡的事,我是不能向上級報告的。”“您手下有多少工作人員?”工會理事會主席向禿頭提了一個問題。

“大約二百人。”“這幫飯桶每人一年只砍一立方米!”託卡列夫冒火了,使勁啐了一口。

“鐵路林業委員會全體人員都領頭等口糧,我們讓城裡的工人把口糧節約下來給你們,可你們幹了些什麼呢?我們撥給工人的那兩車皮面粉,你們弄到哪兒去了?”工會理事會主席繼續追問。

四面八方都向禿頭提出各種各樣尖銳的問題,可是他對這些問題卻一味支吾搪塞,就像對付逼債的債主一樣。

這傢伙滑得像條泥鰍,根本不正面回答問題,兩隻眼睛卻不停地東張西望。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逼近了。他又心虛,又緊張,現在他只有一個願望——趕快離開這裡回家,家裡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他那風韻猶存的妻子正在讀保羅·德·科克[保羅·德·科克(1794…1871),法國作家。——譯者]的小說消遣,等他回去吃晚飯。

朱赫來一面注意聽禿頭的回答,一面在筆記本上寫道:“我認為,應當對這個人做更深入的審查,他不是工作能力低的問題。我已經掌握了他的一些材料……不必再同他談下去,讓他滾開,咱們好乾正事。”省委書記讀完接到的紙條,向朱赫來點了點頭。

朱赫來站起來,走到外屋去打電話。他回來的時候,省委書記已經唸到決議的結尾:“……鑑於鐵路林業委員會領導人公然消極怠工,故撤銷其職務,並將此案交偵查機關審理。”禿頭本來以為不會這麼便宜他。不錯,指責他消極怠工,撤了他的職,說明對他是不是可靠產生了懷疑,不過,這終究是小事一樁。至於博亞爾卡的事情,他是不用擔心的,又不是他轄區裡的事。“呸,真見鬼,我還以為他們摸到我的什麼底了呢……”他差不多完全放下心來了,一邊往皮包裡收拾檔案,一邊說:“也好,反正我是一個非黨專家,你們有權不信任我。但是我問心無愧。要是有什麼工作我沒有做到,那只是因為力不從心。”誰也沒有答理他。禿頭走出房間,急急忙忙跑下樓梯,輕鬆地舒了一口氣,拉開了臨街的大門。就在門口,一個穿軍大衣的人問他:“公民,您貴姓?”禿頭嚇得心都要蹦出來了,結結巴巴地說:“切爾……溫斯基……”在省委書記的辦公室裡,那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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