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壁悉是金榜銀榜,備列人間貴人姓名。將相二色,名列金榜。將相以下,悉列銀榜。更有長鐵榜,列州縣府僚屬姓名。所見三榜之人,悉是在世人。若謝世者,則隨所落籍。王判官謂紹曰:“見之則可,慎勿向世間說榜上人官職。已在位者,猶可言之。未當位者,不可漏洩,當犯大王向來之誡。世人能行好心,必受善報。其陰司誅責噁心人頗甚。”紹在王判官廳中,停止三日。旦暮嚴,打警(“警”原作“驚”,據明抄本改)鼓數百面,唯不吹角而已。紹問判官曰:“冥司諸事,一切盡似人間,惟空鼓而無角,不知何謂?”判官曰:“夫角聲者,像龍吟也。龍者,金精也。金精者,陽之精也。陰府者,至陰之司。所以至陰之所,不欲聞至陽之聲。”紹又問:“判官曰:”聞陰司有地獄,不知何在?“判官曰:”地獄名目不少,去此不遠,罪人隨業輕重而入之。“又問此處城池人物,何盛如是?”判官曰:“此王城也,何得怪盛?”紹又問:“王城之人如海,豈得俱無罪乎,而不入地獄耶?”判官曰:“得處王城者,是業輕之人,不合入地獄。候有生關,則隨分高下,各得受生。”又康州流人宋州院官田洪評事,流到州二年,與紹鄰居。紹洪覆累世通舊,情愛頗洽。紹發康州之日,評事猶甚康寧。去後半月,染疾而卒。紹未回,都不知之。及追到冥司,已見田生在彼。田崔相見,彼此涕泣。田謂紹曰:“洪別公後來,未經旬日,身已謝世矣。不知公何事,忽然到此。”紹曰:“被大王追勘少事,事亦尋了,即得放回。”洪曰:“有少情事,切敢奉託。洪本無子,養外孫鄭氏之子為兒,已喚致得。年(”年“上原有”身名“二字,據明抄本刪)六十,方自有一子。今被冥司責以奪他人之嗣,以異姓承家,既自有子,又不令外孫歸本族,見為此事,被勘劾頗甚。令公卻回,望為洪百計致一書,與洪兒子,速令鄭氏子歸本宗。又與洪傳語康州賈使君,洪垂盡之年,竄逐遠地,主人情厚,每事相依。及身歿之後,又發遣小兒北歸,使道體歸葬本土,眷屬免滯荒陬。雖仁者用心,固合如是。在洪淺劣,何以當之。但荷恩於重泉,恨無力報。”言訖,二人慟哭而別。居三日,王判官曰:“歸可矣,不可久處於此。”一字天王與紹欲回,大王出送。天王行李頗盛,道引騎從,填塞街衢。天王乘一小山自行,大王處分,與紹馬騎,盡諸城門。大王下馬,拜別天王,天王坐山不下,然從紹相別。紹跪拜,大王亦遠拜訖,大王便回。紹與天王自歸。行至半路,見四人,皆人身而魚首,著慘綠衫,把笏,衫上微有血汙,臨一峻坑而立,泣拜請紹曰:“性命危急。欲墮此坑,非公不能相活。”紹曰:“僕何力以救公?”四人曰:“公但許諾則得。”紹曰:“灼然得。”四人拜謝。又云:“性命已蒙君放訖,更欲啟難發之口,有無厭之求,公莫怪否?”紹曰:“但力及者,盡力而應之。”曰:“四人共就公乞《金光明經》,則得度脫罪身矣。”紹復許,言畢,四人皆不見。卻回至雷州客館,見本身偃臥於床,以被蒙復手足。天王曰:“此則公身也,但徐徐入之,莫懼。”如天王言,入本身便活。及蘇,問家人輩,死已七日矣,唯心及口鼻微暖。蘇後一日許,猶依稀見天王在眼前。又見階前有一木盆,盆中以水養四鯉魚。紹問此是何魚,家人曰:“本買充廚膳,以郎君疾殛,不及修理。”紹曰:“得非臨坑四人乎?”遂命投之於陂池中,兼發願與寫《金光明經》一部。(出《玄怪錄》,《說郛》卷四引作出《河東記》)
崔紹是博陵王崔玄暐的曾孫子。崔紹的祖父叫崔武,曾在桂林作官。父親崔直,元和初年也在南海作官,曾被郡裡任命到端州做官。崔直為政清廉,生活過得很清苦,從不聚斂貪財。所得薪俸除了養家餬口,就都賙濟了困難的親朋。他在郡裡呆了一年多,因為得了中風病,臥床不起好幾年。本來就很窮,又得了重病,更是慘淡,死了以後,家裡幾乎只剩四壁,家裡的人們也沒有能力拉他的靈柩回北方故土安葬。崔紹在這種情況下,更是兢兢業業的作人為官,處處效法亡父的節操而積德行善。當時郡裡有“南越會府”,(是一種同鄉互助性的會館),常常資助一些清貧的官員和淪落計程車人學子。崔紹常常為了救燃眉之急迫於凍餓之苦,不得不到“南越會府”中求點幫助。在會府裡結識了賈繼宗,他的外表兄夏侯氏的兒子就是崔紹的女婿,所以崔紹和賈繼宗交往很密,對他家很熟。大和六年,賈繼宗由瓊州招討使改任康州牧(一個州的長官),就薦舉崔紹到州衙裡任掾屬(負責文秘的官)。康州所屬有個縣名端溪,代理縣尉隴西人李彧是前任大理寺評事景休的侄子。崔紹與李彧是的交情,處得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