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不為死去的小女而悲哀。你何不去投奔大國呢?”沈亞之回答說:“臣沒什麼才能。但赤心報君,待罪左庶長。我沒有隨公主一起去死,你卻免罪於我,使我能歸骨於自己的祖國,你這太陽一般的恩德我將永記不忘。”臨行之前,穆公設酒相送,唱秦腔,跳秦舞,跳舞的人擊髆拍腿嗚嗚地叫,聽起來不愉快,似有一股幽怨之氣。穆公舉杯來到沈亞之面前說:“先祝你長壽。我聽這聲音不善,希望你作一首歌來糾正彌補一下吧。”穆公催促人拿來筆硯,沈亞之受命,當即寫下一首歌詞:“擊髆舞,恨滿煙光無處所;淚如雨,欲擬著辭不成語。金鳳銜紅舊繡衣,幾度宮中同看舞。人間春日正歡樂,日暮東風何處去?”寫完,送給跳舞的人。在七嘴八舌的嘈雜聲中,他把歌詞唸了一遍,四周都抽泣不已。沈亞之再次向穆公拜別,穆公又讓他去翠微宮同公主的侍從們告別。重新走進殿內時,只見公主留下的珠翠散落在石階上,紗窗上的淺紅色小點依然如故。宮女們哭泣著面對著亞之,亞之也感動地嗚咽良久,於是在宮門上題詩一首:“君王多感放東歸,從此秦宮不復期。春景自傷秦喪主,落花如雨淚燕脂。”然後告別而去。穆公派人用車把他送出函谷關。出關後,送行的小吏說:穆公讓送到這裡就回去。沈亞之與他告別,話未說完,忽然驚醒了。原來自己仍躺在索泉邸舍裡。第二天,沈亞之把這件事告訴了朋友崔九萬。崔九萬是博陵縣人,對歷史頗有研究。他對沈亞之說:“關於寫皇帝的書上說,秦穆公死後葬在雍橐泉祈年宮下面,這不是神靈顯聖的憑證嗎?”沈亞之得到秦代的地理志書,說:“如果像崔九萬說的那樣,哎呀,弄玉既然是神仙,怎麼又會死了呢?”
張 生
有張生者,家在汴州中牟縣東北赤城坂。以飢寒,一旦別妻子游河朔,五年方還。自河朔還汴州,晚出鄭州門,到板橋,已昏黑矣。乃下道,取陂中徑路而歸。忽於草莽中,見燈火熒煌。賓客五六人,方宴飲次。生乃下驢以詣之。相去十餘步,見其妻亦在坐中,與賓客語笑方洽。生乃蔽形於白楊樹間,以窺之。見有長鬚者持杯:“請措大夫人歌。”生之妻,文學之家,幼學詩書,甚有篇詠。欲不為唱,四座勤請。乃歌曰:“嘆衰草,絡緯聲切切。
良人一去不復還,今夕坐愁鬢如雪。“長鬚雲:”勞歌一杯。“飲訖。酒至白麵年少,復請歌。張妻曰:”一之謂甚,其可再乎?“長鬚持一籌筷雲:”請置觥。有拒請歌者,飲一鍾。歌舊詞中笑語,准此罰。“於是張妻又歌曰:”勸君酒,君莫辭。落花徒繞枝,流水無返期。莫恃少年時,少年能幾時?“酒至紫衣者,復持杯請歌。張妻不悅,沉吟良久,乃歌曰:”怨空閨,秋日亦難暮。夫婿斷音書,遙天雁空度。“酒至黑衣胡人,復請歌。張妻連唱三四曲,聲氣不續。沉吟未唱間,長鬚拋觥雲:”不合推辭。“乃酌一鍾。張妻涕泣而飲,復唱送胡人酒曰:”切切夕風急,露滋庭草溼。良人去不回,焉知掩閨泣。“酒至綠衣少年,持杯曰:”夜已久,恐不得從容。即當睽索,無辭一曲,便望歌之。“又唱雲:”螢火穿白楊,悲風入荒草。疑是夢中游,愁迷故園道。“酒至張妻,長鬚歌以送之曰:”花前始相見,花下又相送。何必言夢中,人生盡如夢。“酒至紫衣胡人,復請歌雲:”須有豔意。“張妻低頭未唱間,長鬚又拋一觥。於是張生怒,捫足下得一瓦,擊之。中長鬚頭。再發一瓦,中妻額。闃然無所見。張君謂其妻已卒,慟哭連夜而歸。及明至門,家人驚喜出迎。君問其妻,婢僕曰:”娘子夜來頭痛。“張君入室。問其妻病之由。曰:”昨夜夢草莽之處,有六七人。遍令飲酒,各請歌。孥凡歌六七曲,有長鬚者頻拋觥。方飲次,外有發瓦來,第二中孥額。因驚覺,乃頭痛。“張君因知昨夜所見,乃妻夢也。(出《纂異記》)
有個叫張生的人,家住在汴州中牟縣東北角的赤城坂。因為飢寒交迫,一天告別妻子去了黃河以北,五年之後才返來。從河朔回汴州。傍晚。他出了鄭州的城門,到板橋的時候,天已昏黑。於是,他下了大道,沿小路匆匆而行。忽然。只見草莽中燈光閃耀,有五六個人正在飲酒,張生就跳下驢來向前行去。走了十來步。他見自己的妻子也在那夥人當中,同那夥人說說笑笑挺熱乎。張生就掩蔽在白楊樹間,偷偷觀察。有個長著大鬍子的人。舉起酒杯道:“請夫人為我們唱歌。”張生的妻子,出身文學世家,少年學習詩書,且寫過不少篇章。她不想唱。那些人便懇請不已,沒辦法,她便唱道:“嘆衰草,絡緯聲切切。良人一去不復還,今夕坐愁鬢如雪。”那個大鬍子說:“有勞你唱歌,我乾了這杯。”喝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