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杯又傳到一個白臉少年手中,他請張生的妻子再唱一首。張妻說:“唱一首都有點過份,豈能再唱?!”大鬍子拿著一雙筷子說:“請拿個杯來,有不想唱歌的,就喝一盅。唱舊歌如果有笑的,也這樣罰。”於是,張妻又唱道:“勸君酒,君莫辭,落花徒繞枝,流水無返期。莫恃少年時,少年能幾時?”酒杯傳到紫衣人手裡,他也端杯請張妻唱歌。張妻不高興了,沉吟好久,就又唱道:“怨空閨,秋日亦難暮。夫婿斷音書,遙天雁空度。”酒杯傳到黑衣胡人手上,又請張妻唱歌。她連續唱了三四首,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沉吟未唱時,大鬍子拋過酒杯說:“你不應該推辭。”就斟滿一盅。張妻哭泣著把酒喝下去,為那黑衣胡人唱道:“切切夕風急,露滋庭草溼。良人去不回,焉知掩閨泣。”酒杯傳到綠衣少年手上,他舉杯說:“夜已深了,恐怕不能再這樣不慌不忙了。既然要分別了,可是還沒有一首歌呢!”便希望張妻再唱一首。她又唱道:“螢火穿白楊,悲風入荒草。疑是夢中游,愁迷故園道。”酒杯傳到張妻手上,大鬍子唱了一首歌送給她:“花前始相見,花下又相送。何必言夢中,人生盡如夢。”酒杯傳到紫衣胡人手裡,請張妻再唱一首,並要有豔詞豔意。張妻低頭未唱間,大鬍子又拋過一隻酒杯。這時候,張生怒火中燒忍無可忍,從腳下摸起一塊瓦,砸去,正中大鬍子的腦袋。他又扔了一塊瓦,打中了妻子的額頭。突然。所有的人都不見了蹤影。張生頗為驚異,認為妻子已經死了,連夜慟哭而歸。到家天已經亮了,家人驚喜地迎出門來。張生問妻子現在怎樣,婢僕們說:“娘子昨晚頭痛得厲害。”張生進屋,問妻子頭痛的原因,妻子說:“昨天晚上夢見了到了一堆雜草叢生的地方,他們共有六七個人,輪番讓我喝酒,每個人各讓我唱一首歌,我一共唱了六七首。有一個大鬍子頻頻拋酒杯給我,我剛喝了第二杯,忽然有瓦塊飛來,第二塊打中了我的額頭,於是驚醒了,就開始頭痛。”張生這才知道自己昨夜所看到的情景,乃是妻子的夢呵。
劉道濟
光化中,有文士劉道濟,止於天台山國清寺。嘗夢見一女子,引生入窗下,有側柏樹葵花,遂為伉儷。後頻於夢中相遇,自不曉其故。無何,於明州奉化縣古寺內,見有一窗,側柏葵花,宛若夢中所遊。有一客官人,寄寓於此室,女有美才,貧而未聘,近中心疾,而生所遇,乃女子之魂也。又有彭城劉生,夢入一倡樓,與諸輩狎飲。爾後但夢,便及彼處。自疑非夢,所遇之姬,芳香常襲衣,亦心邪所致。聞於劉山甫也。(出《北夢瑣言》)
唐昭宗光化年間。有位文士叫劉道濟,住在天台山國清寺。他曾經夢見一個女子,領著他來到窗前,旁邊有一片柏樹和葵花。接著,二人結為夫妻。後來,劉道濟常常同她在夢中相遇。自己卻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實在是無可奈何。他在明州奉化縣古寺內,看到一扇窗外長著片柏樹葵花,如同夢中去過的地方。有一位客官寄居在這間屋子裡。他的女兒才貌雙全,但因為窮尚未定親。近來患了心病。而劉道濟所夢見的那個女子,乃是她的魂呵。還有,彭城的劉生,夢見自己進了一個妓院,與其同類邊玩妓女邊喝酒。後來他一作夢就到那個地方去了。他自己懷疑這不是夢,因為他所遇見的妓女把香氣留在了他的衣服上,常常使他心痴神迷。這也是由於他心邪所致呵。這個故事是聽劉山甫講的。
鄭昌圖
鄭昌圖登第歲,居長安。夜後納涼於庭,夢為人毆擊,擒出春明門,至合大路處石橋上,乃得解。遺其紫羅履一雙,奔及居而寤。甚困,言於弟兄,而床前果失一履。旦今人於石橋上追尋,得之。(出《聞奇錄》)
鄭昌圖登第那年,住在長安城裡。他晚上到庭間納涼,夢見被人毆打,用繩子綁緊押出春明門,到該上大路的一座石橋上,才得以脫身。他甩掉腳上穿的那雙紫羅鞋,急忙跑回家。這才從夢中醒來。他很困惑,對兄弟們講了,而床前果然丟了一隻鞋。白天他讓人去石橋尋找,真的找到了。
韓 確
越州有盧冊者,舉秀才,家貧,未及入京。在山陰縣顧樹村知堰,與表兄韓確同居。自幼嗜鱠,嘗憑吏求魚。韓方寐,夢身為魚。在潭有相忘之樂。見二漁人,乘艇張網,不覺身入網,被取擲桶中。覆之以葦。復睹所憑吏,就潭商價。吏即揭鰓貫綆,楚痛殆不可忍。及至舍,歷認妻子奴僕。有頃,置砧斫(斫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之,苦若脫膚,首落方覺。神痴良久,盧驚問之,具述所夢。遽呼吏,訪所市魚處,洎漁子形狀,與夢不差。韓後入釋,住祗園寺,時開成二年也。(出《酉陽雜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