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發出窣窣的聲響。元則說:“這是請求紙金。”立即將紙筆投在燈影中。一會兒,整張紙急速落下,在燈前觀看,字跡寫滿在紙上。寫的象七言雜詩,措辭非常悽楚怨恨。元則便令人趕緊記下來,說鬼寫的字不久就會沒有。到了破曉,紙上象被煤弄汙了似的,不再有字跡。元則又令人準備了酒菜紙錢,黃昏時在道上焚燒,有風旋轉刮滅,一直被吹到幾尺高,還聽到悲切的哭泣聲。詩一共二百六十二個字,說的都是冤屈的意思話語不太明白,所以此處不載錄了。其中二十八個字說的是:“痛填心兮不能語,寸斷腸兮訴何處。春生萬物妾不生,更恨香魂不相遇。”
卷第342 鬼二十七卷第三百四十二 鬼二十七
獨孤穆 華州參軍 趙叔牙 賙濟川獨孤穆
唐貞元中,河南獨孤穆者,客淮南。夜投大儀縣宿,未至十里餘,見一青衣乘馬,顏色頗麗。穆微以詞調之,青衣對答甚有風格。俄有車路北下道(“下道”原作“有導”,據明抄本改。)者,引之而去。穆遂謂曰:“曏者粗承顏色,謂可以終接周旋,何乃頓相捨乎?”青衣笑曰:“愧恥之意,誠亦不足。但娘子少年獨居,性甚嚴整,難以相許耳。”穆因問娘子姓氏及中外親族,青衣曰:“姓楊第六。”不答其他。既而不覺行數里。俄至一處,門館甚肅。青衣下馬入,久之乃出,延客就館曰:“自絕賓客,已數年矣。娘子以上客至,無所為辭。勿嫌疏漏也。”於是秉燭陳榻,衾褥備具。有頃,青衣出謂穆曰:“君非隋將獨孤盛之後乎?”穆乃自陳,是盛八代孫。青衣曰:“果如是,娘子與郎君乃有舊。”穆詢其故,青衣曰:“某賤人也,不知其由,娘子即當自出申達。”須臾設食,水陸必備。食訖,青衣數十人前導曰:“縣主至。”見一女,年可十三四,姿色絕代。拜跪訖,就坐,謂穆曰:“莊居寂寞,久絕賓客,不意君子惠顧。然而與君有舊,不敢使婢僕言之,幸勿為笑。”穆曰:“羈旅之人,館縠是惠,豈意特賜相見,兼許敘故。且穆平生未離京洛,是以江淮親故,多不相識,幸盡言也。”縣主曰:“欲自陳敘,竊恐驚動長者。妾離人間,已二百年矣。君亦何從而識?”初穆聞姓楊,自稱縣主,意已疑之,及聞此言,乃知是鬼,亦無所懼。縣主曰:“以君獨孤將軍之貴裔,故欲奉託,勿以幽冥見疑。”穆曰:“穆之先祖,為隋室將軍。縣主必以穆忝有祖風,欲相顧託,乃平生之樂聞也。有何疑焉?”縣主曰:“欲自宣洩,實增悲感。妾父齊王,隋帝第二子。隋室傾覆,妾之君父,同時遇害。”大臣宿將,無不從逆。唯君先將軍,力拒逆黨。妾時年幼,常在左右,具見始末。及亂兵入宮,賊黨有欲相逼者,妾因辱罵之,遂為所害。“因悲不自勝。穆因問其當時人物及大業末事,大約多同隋史。久之,命酒對飲。言多悲咽,為詩以贈穆曰:”江都昔喪亂,闕下多構兵。
豺虎恣吞噬,戈幹日縱橫。逆徒自外至,半夜開重城。膏血浸宮殿,刀槍倚簷楹。今知從逆者,乃是公與卿。白刃汙黃屋,邦家遂因傾。疾風知勁草,世亂識忠臣。哀哀獨孤公,臨死乃結纓。天地既板蕩,雲雷時未亨。今者二百載,幽懷猶未平,山河風月古,陵寢露煙青。
君子乘祖德,方垂忠烈名。華軒一會顧,土室以為榮。丈夫立志操,存沒感其情。求義若可託,誰能抱幽貞。“穆深嗟嘆,以為班婕妤所不及也。因問其平生製作,對曰:”妾本無才,但好讀古集。常見謝家姐妹及鮑氏諸女皆善屬文,私懷景慕。帝亦雅好文學,時時被命。當時薛道衡名高海內,妾每見其文,心頗鄙之。曏者情發於中,但直敘事耳,何足稱讚?“穆曰:”縣主才自天授,乃鄴中七子之流。道衡安足比擬?“穆遂賦詩以答之曰:”皇天昔降禍,隋室若綴旒。患難在雙闕,干戈連九州。出門皆凶豎,所向多逆謀。白日忽然暮,頹波不可收。望夷既結釁,宗社亦貽羞。溫室兵始合,宮闈血已流。憫哉吹蕭子,悲啼下鳳樓。霜刃徒見逼,玉笄不可求。羅襦遺侍者,粉黛成仇讎。邦國已滄覆,餘生誓不留。英英將軍祖,獨以社禝憂。丹血濺黼扆,豐肌染戈矛。今來見禾黍,盡日悲宗周。玉樹已寂寞,泉臺千萬秋。感茲一顧重,願以死節酬。幽顯儻不昧,中焉契綢繆。“縣主吟諷數四,悲不自堪者久之。逡巡,青衣數人皆持樂器,而有一人前白縣主曰:”言及舊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獨郎新至,豈可終夜啼淚相對乎?某請充使,召來家娘子相伴。“縣主許之。
既而謂穆曰:“此大將軍來護兒歌人,亦當時遇害。近在於此?”俄頃即至,甚有姿色,善言笑。因作樂,縱飲甚歡。來氏歌數曲,穆唯記其一曰:“平陽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