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說:“不是我害怕,只是不忍心與你驟然間分居陰陽兩地,我以後的生活將孤苦惶惑沒依靠,沒想到你魂神有靈,忽能跟我講話,我不自覺地昏死過去。現在我真誠地期待著你的教誨,哪裡敢違揹你的心願。”齊休說:“生死的期限,是上天決定的,夫妻的情份,主要決定於人間的倫理道德。我與娘子間情義深重,來生也不會捨棄你。現在我的屍骸尚且在,足以使你寬心。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還需商量,不要象小孩子那樣白白地悲傷、哭泣,使我在陰司裡再為妻兒擔憂。今夜以來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親自用心操勞,到底還是沒有疏忽和遺漏,更讓我高興。”他的妻子說:“你說的是什麼事?”齊休說:“昨天湖州庚匕託付的人頭稅錢,倉猝遑急之中,免不了專心去安排佈置,現在已一文不欠,也足以寬慰了。”很長時間齊休不再說話了,家裡人都各自辦理喪事。才亮天,又聽他大叫:“剛才到張清象家,他最近蓋了三間草屋,前邊的一間就足夠了,不必去麻煩別人,再尋找別處下葬。”那天晚上,張清好象在夢中。忽然看見齊休來說:“我昨天已死,先讓你給買三畝瑩地,可以趕快去安排佈置。”一樣一樣的都非常清楚。張清都按他的吩咐辦了。等齊休回到家,又自己選擇了發喪日期,招呼吩咐作什麼事,像平時一樣。奴僕有什麼隱情,沒有不被他發現又指出來,然後根據情況給以處治的。等到了京城,便下葬到瑩地,張清安排處理完畢。又過了十多天,快到三更時候,忽然聽到齊休在下面大聲招呼他的下人說:“快起來,告訴前堂的人,蕭三郎來看我!可根據情況準備飯食。象從前一樣款待,以防他著急。”兩個人說話,聽得清清楚楚。蕭三郎,就是職方郎中蕭徹。這一天死在興化裡,當天晚上就來了,一會聽到蕭三郎嘆息說:“死生的理數,我不敢抱怨,只是使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幾天以前,到少陵別墅去,偶爾寫了一首詩,現在想起來,竟是活人寫鬼詩。”於是吟誦道:“新拘茅齋野澗東,松楸交影足悲風。人間歲月如流水,何事頻行此路中。”齊休也悲嘆驚詫地說:“先生的詩,是預知後事的先兆啊。我生前小有科第和名氣,死後沒過幾天,就有一個無名小鬼贈我一篇詩,我的和詩雖然非常拙劣然而是仔細想來,也是落入他荒蒙蕪境之中。”於是吟道:“澗水濺濺流不絕,芳草綿綿野花發。自去自來人不知,黃昏惟有青山月。”蕭三郎讚歎而羨慕地說道:“韋四公死已多時,還不放鬆吟詩作賦這類事。我是剛剛來的,馬上成為泰山的遊魂,怎能忍受得了。”接著聽到二人相別而去。又過了幾天,正午時候,又聽到齊休喊:“裴二十一郎來看我,可準備酒飯,我親自去迎他。”那一天,裴氏兄弟果然來了,到了啟夏門外,突然悲傷恐懼,加之平素又聽說有關齊休的事。於是不敢來悼念中途而回。裴就是長安縣令,名叫觀,是齊休妻子的哥哥。他的府衙裡的子弟,動輒受到責罰,受不了他的淫威,到現在也還沒有終止。不知裴公現在怎麼樣。
卷第349 鬼三十四卷第三百四十九 鬼三十四
房陟 王超 段何 韋鮑生妓 梁璟 崔御史 曹唐房 陟
房陟任清河縣尉,妻滎陽鄭氏,有容色。時村中有一老嫗,將詣謁禪師,未至,而中路荒野間。見一白衣婦人,於榛棘中行,哭極哀。繞一丘阜,數十步間,若見經營之狀者。嫗怪而往問,及漸逼,婦人即遠,嫗適回,而婦人復故處。如是數四。嫗度非人,天昏黑,遂舍之。及至禪師處,說所見,兼述婦人形狀、衣服。禪師異之,因書記屋壁。後月餘日,房陟妻暴亡,果葬於前所哭繞丘阜間,而容貌衣服,一如老嫗前見者。(出《通幽錄》)
房陟任清河縣尉。妻子是滎陽人,姓鄭,很有姿色。當時,有個村子中一個老婦人,要去拜見一個禪師。還沒到,中途路過一片荒野,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婦人,在荊棘、草叢間行走,哭得非常悲哀,又見她圍繞著一個小土丘,在距離自己幾十步遠的地方,好象在幹什麼。老婦人感到很奇怪,走過去想問她。等稍稍靠近了她,那婦人就遠離了她;老婦人走回來,那婦人就又在原來的地方。象這樣有很多次。老婦人估計她不是人間人。天黑下來,就丟開她自去趕路了。等到了禪師那裡,敘述路上所見,又說了那婦人的樣子及裝束,禪師認為很奇怪,於是就把這事寫在牆壁上。以後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房陟妻突然死了,果然埋葬在那婦人哭和徘徊的小土丘一帶,而容貌,衣服,全象老婦人先前見到的一樣。
王 超
太和五年,復州醫人王超,善用針,病無不差。死經宿而蘇,言如夢:至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