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託跡乎?我嘗慕君高義,幸吾人有以待之。”修曰:“子能與我同好,真吾徒也,當無間耳。”遂相與席地飲酒。客飲近三石,不醉。修甚訝之,又且意其異人,起拜之,以問其鄉閭姓氏焉,復問何道能多飲邪。客曰:“吾姓成,名德器。其先多止郊野,偶造化之垂恩,使我效用於時耳。我今既老,復自得道,能飲酒。若滿腹,可五石也。滿則稍安。”修聞此語,覆命酒飲之。俄至五石,客方酣醉,狂歌狂舞。自嘆曰:“樂哉樂哉!”遂僕於地。修認極醉,令家僮扶於室內。至室客忽躍起,驚走而出。家人遂因逐之,見客誤抵一石,剨然有聲,尋不見。至曉睹之,乃一多年酒甕,已破矣。(出《瀟湘錄》)
姜修,是幷州一個開酒店的。他性情不拘小節不大檢點,嗜酒,很少有不醉的,平常喜歡和人家對飲。幷州人都怕他沉湎於酒,有時他求與人同飲,人大多都躲著他,所以姜修很少有朋友。忽然有一位客人,黑衣黑帽,身高才三尺,腰粗幾圍,到姜修這來要酒喝。姜修一聽說飲酒就特別高興,就和來客促膝同席而飲。客人笑著說:“我平生喜歡喝酒,但是常常恨肚子裡的酒不能總是滿的。如果肚子滿就既安寧又快樂。如果不滿,我就非常無聊。你能讓我長久地託身給你嗎?我曾經仰慕你的高尚情義,希望能給我一個報答你的機會。”姜修說:“你能和我有共同喜好,真是我的好兄弟,我們應該親密無間啊!”於是和他一塊席地而坐喝起來。客人喝了將近三石不醉,姜修非常驚訝,而且認為他是異人,起來參拜他,問他家住哪裡姓氏名誰,又問他有什麼原因能喝這麼多。客人說:“我姓成,名德器,我的先人大多住在郊野。偶然遇上老天降恩,使我有用於當時了。我現在已經老了,又自己修得道行,能喝酒,要裝滿肚子,得五石。滿了就漸漸安靜。”姜修聽了這話,又擺上酒喝起來。不一會兒喝到五石,客人才酣醉,發狂地唱歌跳舞。他自己嘆息說:“快樂呀。”快樂呀,就倒在地上。姜修認為他醉到極點,讓家僮扶他到室內。到了室內客人忽然跳起來,驚慌的跑出來。家人於是就追趕他,見他誤撞到一塊石頭上,“當”地一聲就找不見了。到天亮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多年的酒甕,已經破了。
王屋薪者
王屋山有老僧,常獨居一茅庵,朝夕持念,唯採藥苗及松實食之。每食後,恆必自尋溪澗以澡浴。數年在山中,人稍知之。忽一日,有道士衣敝衣,堅求老僧一宵宿止。老僧性僻,復惡其塵雜甚,不允。道士再三言曰:“佛與道不相疏,混沌已來,方知有佛。師今佛弟子,我今道弟子,何不見容一宵,陪清論耳?老僧曰:”我佛弟子也,故不知有道之可比佛也。“道士曰:”夫道者,居億劫之前,而能生天生人生萬物,使有天地,有人,有萬物,則我之道也。億劫之前,人皆知而尊之,而師今不知,即非人也。“老僧曰:”我佛恆河沙劫,皆獨稱世尊。大庇眾生,恩普天地,又豈聞道能爭衡?我且述釋迦佛世尊,是國王之子。其始也。舍王位,入雪山,乘曩劫之功,證當今之果。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故使外道邪魔,悉皆降伏。至於今日。就不聞之。爾之老君,是誰之子?何處修行?教跡之間,未聞有益,豈得與我佛同日而言?“道士曰:”老君降生於天,為此劫之道祖,始出於周。浮紫氣,乘白鹿,人孰不聞?至於三島之事。十州之景,三十六洞之神仙,二十四化之靈異,五尺童子,皆能知之。豈獨師以庸庸之見而敢蔑耶?若以爾佛,舍父逾城,受穿膝之苦,而與外道角勝,又安足道哉?以此言之,佛只是群魔之中一強梁者耳。“我天地人與萬物,本不賴爾佛而生。今無佛,必不損天地人之萬物也。千萬勿自言世尊,自言世尊,世必不尊之,無自稱尊耳。老僧作色曰:”須要此等人。設無此等。即頓空卻阿毗地獄矣。“道士大怒,伸臂而前,擬擊老僧。僧但合掌閉目。須臾,有一負薪者過,見而怪之,知老僧與道士爭佛道優劣。負薪者攘袂而呵曰:”二子俱父母所生而不養,處帝王之土而不臣,不耕而食,不蠶而衣,不但偷生於人間,復更以他佛道爭優劣耶。無居我山,撓亂我山居之人。“
遂遽焚其茅庵,仗伐薪之斧,皆欲殺之。老僧驚走入地,化為一鐵錚。道士亦尋化一龜背骨,乃知其皆精怪耳。(出《瀟湘錄》)
王屋山有一位老僧人,平常獨自住著一所茅草菴,朝夕唸經,只採藥草和松籽來吃。每吃完一頓飯之後,總是要自己尋一處溪澗來洗澡。他幾年裡一直住在山裡,很少有人瞭解他。忽然有一天,有一位穿破舊衣服的道士,堅決要求老僧讓他在庵中住一宿。老僧性格孤僻,又討厭道士有很多塵俗之氣,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