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赴村民的集會去了,獨孤彥漫步於庭院。不一會有兩個男子走來,一個人身材很長,穿黑衣,自稱姓甲名侵訐,排行第五。一個人身材粗矮,穿綠色衣裳,自稱姓曾名曾元。兩個人同獨孤彥互相施禮,交談起來。兩個人出語不凡,言談論述深奧玄妙。獨孤彥平素善於清談,多年來經常和一些清高不俗的人物高談闊論,對於玄學和佛學深有造詣。如今遇到了這兩個人,心中非常驚奇,感到自己遠遠不如他們,打算拜他們為老師。於是重新施禮說:“我喜好奇奧,有幸遇到兩位先生,想要作你們的弟子,可以嗎?”兩個人辭謝說:“不敢。”獨孤彥又詢問他們從何處來。黑衣人說:“我的祖先原本姓盧。我年少時,以剛毅強勁而聞名。大概任何事物如果滯塞不通暢時,必須要用侵犯刺激的方法使他醒悟,人們都叫我‘侵訐’,所以便以侵訐作為自己的名字。後來到郊外,遇到敵人把我擊斷,就改為姓甲,以逃避禍患。我還精於醫藥知識,曾經當過一個不稱職的醫官。不是不能精通醫術,而是升降上下,都要求助於別人。再後來年老體衰,皇上想叫我作一個小官,我堅持辭掉,退居山林。我舅舅曾經同在一個官署任職,他的行為品德都很好,然而我卻離開了他,我如今還常常思念舅舅。只是因為願做官還是願歸隱,志向不同,所以不能相見。今天晚上,您詢問我,使我有機會把平生的事都講出來,感到非常高興。”曾元說:“我的祖先是唐陶氏的後代,擔任陶君的官職。
因為是從姚曾那裡接受的姓氏,所以讓子孫用曾字為姓,所以就姓曾了。我早先跟隨萊侯,擔任推署,職位顯赫重要。我平素氣量狹小,性情急躁,又好賭氣違背上級的意途,由此遭受下流小人亂哄哄的誹謗,因此被免除官職,這都是我正直忠烈的罪過。我從此被拋棄放置。處在塵土中間,已經很多年了。我甘願像瓦石一樣,哪敢有其他的奢望呢?然而過去我和父親遭受禍事,我父親性情堅強正直,即使鼎鑊在前也不避危險。為解除別人的急難,甘願赴湯蹈火。人們也因此而器重他。現在他拘守原職,窘困得像監獄裡的囚犯一樣。因為被父親拋棄的緣故,我不親近父親已經有好幾年了。你詢問我,我又怎樣敢沉默不語呢!“話沒說完,寺院裡的和尚都回來了。那兩個人看見他們,似乎很害怕,立即跑著離去,只跑了十幾步遠就看不見了。獨孤彥向和尚詢問那兩個人的來歷,一個和尚說:”我居住在這裡很多年了,從未見過這倆人,恐怕是妖怪吧。“獨孤彥讚歎那兩個人的學識,也感到有些怪異。他思索那兩個人的姓名,許久才明白。他說:”曾元,難道不是甑嗎?‘瓦’字加個‘曾’字是‘甑’字。名叫元,大概是用瓦字中的一劃,放到瓦字上面,它的意義就在這兒了。甲侵訐,難道不是鐵杵嗎,午木是‘杵’字,姓甲是取自東方甲乙木,排行第五,也是‘午’字的諧音。而金截,‘截’附‘金’字旁,是“鐵”字。綜合起來分析,不正是甑和鐵杵嗎!“第二天,他叫人尋找那兩個人的蹤跡,果然在腐朽的倒牆中,找到一個鐵杵和一箇中間裂開一條縫的甑,都是被人用過廢棄的。完全符合其推論,使獨孤彥大為驚異。
姚康成
太原掌書記姚康成,奉使之汧隴。會節使交代,八蕃使回,郵館填咽。遂假邢君牙舊宅,設中室,以為休息之所。其宅久空廢,庭木森然。康成晝為公宴所牽,夜則醉歸,及明覆出,未嘗暫歇於此。一夜,自軍城歸早,其屬有博戲之會,故得不醉焉。而坐堂中,因命茶,又復召客,客無至者。乃命館人取酒,遍賜僕使,以慰其道路之勤。既而皆醉,康成就寢。二更後,月色如練,因披衣而起,出於宅門,獨步移時,方歸入院。遙見一人,入一廊房內,尋聞數人飲樂之聲。康成乃躡履而聽之,聆其言語吟嘯,即非僕伕也。因坐於門側,且窺伺之。仍聞曰:“諸公知近日時人所作,皆務一時巧麗。其於託情喻己。體物賦懷,皆失之矣。”又曰:“今三人可各賦一篇,以取樂乎。”皆曰善。乃見一人,細長而甚黑,吟曰:“昔人炎炎徒自知,今無烽灶欲何為。可憐國柄全無用,曾見人人下第時。”又見一人,亦長細而黃,面多瘡孔,而吟曰:“當時得意氣填心,一曲君前值萬金。今日不如庭下竹,風來猶得學龍吟。”又一人肥短,鬢髮垂散,而吟曰:“頭焦鬢禿但心存,力盡塵埃不復論。莫笑今來同腐草,曾經終日掃朱門。”康成不覺失聲,大讚其美。因推門求之,則皆失矣。俟曉,召舒吏詢之,曰:“近並無此色人。”康心疑其必魅精也,遂尋其處。方見有鐵銚子一柄,破笛一管,一禿黍穰帚而已。康成不欲傷之,遂各埋於他處。(出《靈怪集》)
太原掌書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