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盞筆硯之類,有一帖文書,紙盡慘灰色,文字則不可曉解。略記可辨者。其一雲:“正色鴻燾,神思化代。穹施後承,光負玄設。嘔淪吐萠,垠倪散截。迷腸郗曲,霨(音朦)零(音乙林反)霾曀(入聲)。雀燬龜冰,健馳御屈。拿尾研動,袾袾晰晰。□用秘功,以嶺以穴。柂薪伐藥,莽榤萬茁。嘔律則祥,佛倫惟薩。牡虛無有,頤咽蕊屑。肇素未來,晦明興滅。”其二辭曰:“五行七曜,成此閏餘。上帝降靈,歲旦涒徐。蛇蛻其皮,吾亦神攄。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納太虛。何以蔽踝?霞袂雲袽。哀爾浮生,櫛比荒墟。吾復麗氣,還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濟忽諸。”題雲:應天狐超異科策八道。後文甚繁,難以詳載。讓之獲此書帖,喜而懷之,遂躍出丘穴。後數日,水北同德寺僧志靜來訪讓之。說雲:“前者所獲丘中文書,非郎君所用,留之不祥。其人近捷上界之科,可以禍福中國。郎君必能卻歸此,他亦酬謝不薄。其人謂志靜曰:”吾已備三百縑,欲贖購此書。如何?“讓之許諾。志靜明日,挈三百縑送讓之。讓之領訖,遂話志靜,言其書以為往還所借,更一兩日當徵之,便可歸本。讓之復為朋友所說,雲:”此僧亦是妖魅,奈何欲還之?所納絹,但諱之可也。“後志靜來,讓之悉諱,雲:”殊無此事,兼不曾有此文書。“志靜無言以退。經月餘,讓之先有弟在東吳,別已逾年。一旦,其弟至焉。與讓之話傢俬中外,甚有道。長夜則兄弟聯床。經五六日,忽問讓之:”某聞此地多狐作怪,誠有之乎?“讓之遂話其事。而誇雲:”吾一月前,曾獲野狐之書文一帖,今見存焉。“其弟固不信,寧有是事?讓之至遲旦,揭篋,取此文書帖示弟。弟捧而驚歎。即擲於讓之前,化為一狐矣。俄見一美少年,若新官之狀,跨白馬,南馳疾去。適有西域胡僧賀雲:”善哉,常在天帝左右矣!“少年嘆讓之相紿,讓之嗟異。未幾,遂有敕捕,內庫被人盜貢絹三百匹,尋蹤及此。俄有吏掩至,直挈讓之囊檢焉。果獲其縑,已費數十匹。執讓之赴(”赴“原作”越“,據明抄本改)法。讓之不能雪,卒斃枯木。(出《乾鐉子》)
唐朝神龍年間,廬江的何讓之到洛陽去,趕上一個三月三,就去登老君廟,俯視洛陽城中人們遊春衣帽紛呈車蓋連連的景象。廟的東北二百多步的地方,有三四個大墳丘,當時叫做後漢諸陵。所以張孟陽《七哀》詩說:“恭文遙相望,原陵鬱膴膴。”原陵就是光武陵。
有一座陵墓上獨特地長著幾棵枯柏,那下邊是盤石,可容下幾十人坐在那裡。那裡現在坐著一位老頭。這老頭的神態相貌與一般老頭不大一樣。他的眉毛、鬢髮都白了,穿的是當時最時髦的布料做成的衣褲,頭頂烏紗,抱著膝向南瞭望。他吟誦道:“野田荊棘春,閨閣綺羅新。出沒頭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處,北邙松柏正為鄰。”何讓之又望見一位貴戚。這位貴戚的車子金翠輝映,前後有幾十個如花似玉的婢女,她們衣袖相連地說笑著從徽安門裡走出來。貴戚來到榆林店。又望視中橋南北。垂楊在高空飄拂,繁花在上苑開放,紫禁宮中綺麗的小路上,車子軋亂了香塵。何讓之正在感嘆歇息,踽踽獨行,已經驚訝前面吟詩的老頭不是非常人。老頭忽然又吟道:“洛陽女兒多,無奈狐翁老去何。”何讓之急忙上前想要捉住他。只見他倏地就跳進墳丘裡了。何讓之也跟了進去。墳丘裡很昏暗,看不清東西。何讓之追趕的那個老頭已經恢復了原形。於是就有一隻狐狸跳出來。狐狸的尾巴上有流星一樣的火花。何讓之也退到玄堂外邊來。門東有筵席,已經空了。何讓之看到席上有一張几案,几案上有紅色小杯、筆墨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帖文書。文書的紙全都是慘灰色的,上邊的文字已經不能辨認。現將略微可辨的記在下面。其一是:“正色鴻燾,神思化代。穹施後承,光負玄設。嘔淪吐萠,垠倪散截。迷腸郗曲,霨零霾曀。雀燬龜冰,健馳御屈。拿尾研動,袾袾晰晰。□用秘功,以嶺以穴。柂薪伐藥,莽榤萬茁。嘔律則祥,佛倫惟薩。牡虛無有,頤咽蕊屑。肇素未來,晦明興滅。”其二是:“五行七曜,成此閏餘。上帝降靈,歲旦涒徐。蛇蛻其皮,吾亦神攄。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納太虛。何以蔽踝,霞袂雲袽。哀爾浮生,櫛比荒墟。吾復麗氣,還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濟忽諸。”題目是:“應天狐超異科策八道”。後邊的文字特別繁雜,難以詳細記載。何讓之得了這一書帖,很高興地把它揣起來。於是他就跳出墓穴。幾天之後,河北岸同德寺的和尚志靜來拜訪何讓之。志靜說:“前兩天你得到的墳丘裡的文書,不是你能用的,留下是不祥的。那個人與天界來往密切,可以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