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土者分裂也,赤玉洎石,與火俱焚也。得非玄之鋤吾土,攻吾國,縱火南北,以答系領之辱乎?”王於是赦玄之之罪,戮方術之徒,自壞其宮,以禳厥夢。乃以安車送玄之歸,才及榻,玄之寤。既明,乃召家僮,於西牖掘地五尺餘,得蟻穴如三石缶。因縱火以焚之,靡有孑遺,自此宅不復兇矣。(出《纂異記》)
有位叫徐玄之的人從浙江東部遷到了吳地,住在立義裡。那座宅子向來就有不吉利的記載。徐玄之卻覺得這宅子裡有珍奇的花木是很便宜的,於是開始修整它。過了一個多月,徐玄之夜晚讀書時,忽然看見武士數百人騎著馬從床的西南方的屋角那裡冒出來,在花氈上用絹絲作弓弦,然後讓士兵們大規模打獵,獵取的飛禽走獸,不可勝數。打完獵,又看見各種用羽毛裝飾的旗子和畫有豹子的大旗,連同開路的騎兵好幾百,又從外面進來了,到了屋子的西北角。佩劍的,拿斧子的,還有手持弓箭或者大槌的,總共有好幾百。帶著帳篷、簾子、床和盤、碟、鼎、鍋的,又有好幾百。揹著裝有山珍海味器具的又有幾百人。在道上來來往往,傳達命令偵察值班的又有數百人。徐玄之仔細看了半天,人物更加分明。到了中軍帳,有交錯的綵綢旗、訊號旗簇擁著一位頭戴紅巾,身穿紫衣的人,侍從有好幾千,他們都走到了桌子的右面。一個頭戴鐵盔,手拿鐵頁文書的人,向眾人宣佈道:“殿下將到紫石潭觀看打魚,先鋒軍、後軍還有拿著戈戟的甲士都不要跟隨。”於是戴紅巾的人下了馬,和左右的數百人升到徐玄之的石硯上面。北面設定了紅拂廬帳,不一會兒盤榻、帳蓬,配備歌舞的筵席都準備齊全了。賓客有數十人,穿著緋、紫、紅、綠衣服,拿著笙、竽、簫、笛的,又有數十人。輪流唱歌跳舞的演員之類的人,實在記不勝記。酒過數巡,貴賓中有的臉上已顯醉意。戴紅頭巾的人看著左右的人說:“拿打魚的工具來!”就有舊的魚網、魚籠、魚罩之類漁具共幾百件一起搬到硯臺上。只一會兒工夫,就撈到了成百上千頭小魚。戴紅巾的人對貴賓說:“我精通古代善捕魚的任公子的本領,讓我釣些魚為貴賓助興吧。”於是便拿著魚竿在硯臺的南端水中釣魚。樂伎演奏《春波引》助釣,一曲沒完,就釣了魴、鯉、鱸、鱖等魚一百多條,紅巾人立刻命令操刀細細切魚,趕快做飯。做出的菜共幾十種,都馨香撲鼻、美不可言。這時金、石、絲、竹各種樂器一齊演奏,交混迴響,美妙和諧。輪到戴紅巾的人喝酒了,戴紅巾的人舉著酒杯瞅著徐玄之對眾賓客說:“我沒學習周公的禮,也沒讀孔子的書,可是卻貴居王位。現在這位儒生頭髮兩鬢乾枯脫落,飢餓的臉色很明顯,雖然勤奮苦學,可是又能做什麼呢?如果肯降低身份做我的下卿,也就可以在今天的宴會上作陪。”
徐玄之便用書本把他們蓋上,拿起燭來觀看,卻什麼也看不見了。徐玄之於是放下書本就寢。剛入睡,就看見穿著鎧甲拿著武器的數千騎兵,從西面的窗戶下面分成行列,擺開隊形,奏著軍樂來了。徐玄之驚慌地招呼僕人時,有幾名騎兵已來到床前。向徐玄之宣佈說:“蚍蜉王子到草林的嫩草地裡打獵,到紫石潭那裡釣魚,徐玄之這個愚鈍的奴才,立刻進行威逼脅迫,以至士兵混亂潰散,皇宮的車輛大受驚嚇。你既沒有古代戰國時高共面臨危難時仍不失禮的風度,又沒有春秋時晉文公救宋破楚的戰功,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王子命令把你交給大將軍蠬虰追查你的罪過!”宣佈之後,用白絹拴著徐的脖子,甲士數十人押著,前呼後擁地拉走了。他們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覺得進入一道城門,圍觀的人肩挨肩,腳踩著腳,跟隨了五六里。又走了幾里,看見了內城。有位穿紅衣服戴紅帽子的人大聲宣佈道:“蚍蜉王對你十分惱怒,說你穿著儒者的衣服,讀儒家的書,不好好反省以往的言行,卻一味逞能竟敢犯上,決定把你交給三公的官員議處。”於是給徐玄之鬆了綁,帶到議事廳堂。
徐看見穿紫衣戴紫帽的有十人,就一一拜見。那十個人都瞪著眼睛傲慢地坐在那裡受禮。他聽到那些官員彈劾的文辭,比人間的這類文辭更加漂亮。此時蚍蜉王子因為驚恐深入內心,病情更趨嚴重。三公以下官員做出決議,要求對徐使用肉刑。決議文書還沒下達,太史令馬知玄上奏章說:“臣伏在地上想,因為王子一天天地不遵守法律,遊玩過度,把危險的地方看得平如磨刀石,以致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驚恐。徐玄之的性格氣質是不會改變的,又見識廣博,並非淺薄之輩,況且又注意培養仁義忠信的品德,難以誣衊他是妖邪。現在大王不能正確估價自己,反而任憑自己心意,信任那眾多的官員,要害有遠見有才能的人。我私下看到天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