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橫掃千軍,席捲六省,定偽都於金陵,西征北伐,志在吞併全國。臣每思至此,背如芒刺,食寢俱廢。”咸豐帝不住地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肅順又說道:“長毛子何以能如此猖撅?臣以為,洪秀全輩縱觀史書,頗曉歷代興衰的原委,善於蠱惑民心,這是事實。但尋根溯源,還在於我朝太平日久,官腐兵情,只知貪圖安逸,不顧國家興衰,一縣有事,他縣袖手,明哲保身,但求無過,大事說小,小事說了,縣瞞府,府騙道,道又騙巡撫、總督,一直騙到皇上,都怕負罪丟官。結果飲鴆止渴,挖肉補瘡,自欺欺人,給長毛子造成可乘之機,以至釀成今日這個局面。”
咸豐聽了,以手捶案,嘆息道:“這些昏庸之輩,真是誤國病民,可殺不可留!”跪在下邊的文武聽了,嚇得直哆嗦,把頭低得更低了。
咸豐手指肅順道:“卿接著講吓去!”
肅順嗑了一個頭,清清嗓子,繼續說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臣請求皇上嚴責八旗官員。他們都是皇上的奴才,在主子的恩庇下,享有特殊的尊榮和富貴,執掌軍政大權。可是這些人,大都不學無術,昏庸腐朽。平舊趾高氣揚,遇事一籌莫展。見了長毛,不戰自潰,把槍炮器械白白送給髮匪,更助長了髮匪的氣焰。像賽尚阿、額爾布隆之輩,舉不勝舉。皇上要靠旗下官員殲滅髮匪,是絕對辦不到的。時下長毛子大舉西征,三省告急,形勢極其緊迫。朝廷如不改弦更張,大膽使用漢人,則南九省休矣!大清江山休矣!”
也只有肅順敢說這種話;要換旁人,非丟了腦袋不可!文武百官聽著,脖子都冒涼氣。那些旗下的重臣聽了,對肅順非常不滿。心裡說:重滿不重漢,這是祖宗留下來的家法,誰敢不遵?你肅順也是旗民,反誣旗人不中用,簡直是吃裡扒外!那些人恨他恨得牙根都癢癢了,可又拿他沒辦法,都悄悄地用斜眼瞅著皇上,想看看他有何表示。咸豐聽了肅順的話,不但沒有反感,反倒很有興趣,他說:“對極,對極!卿說得很有道理。朕也看出來了,八旗子弟一輩不如一輩,都把他們慣壞了。你說重用漢人,朕也不反對。可是,在督撫之中,不是有那麼多漢人嗎?照舊是些不中用的東西!”肅順說:“漢人也不能都中用。但從中挑幾個中用的,和旗下人比比,就強多了。臣大膽保舉一人,此人博學多才,文武兼備,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有張良、呂望之謀,懷起死回生之略。如蒙皇上重用,剿滅髮匪、安定社稷不難也!”咸豐忙問道:“此人是誰?速奏朕知!”肅順道:“原禮部右侍郎曾國藩是也!”眾文武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咸豐皇帝就更清楚了。
曾國藩,湖南湘鄉人,字滌生,道光進士。家資鉅富,是湘鄉一帶有名的官僚大地主。弟兄九人,他最聰明好學,多機謀,善權變,精通曆史,對兵法很有研究,文學功底也極深厚。曾任四川鄉試正考官、翰林院侍講學士,內閣學士,擢禮部右侍郎。
咸豐皇帝登基之後,立志要當中興之主,便假惺惺地向文武徵求治國之策。曾國藩為向主子表示忠心,本著忠臣直諫的古訓,向咸豐獻了一份十利十弊的本章,還有“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一折。語語切直、剛直不阿。其中有一條,規勸皇上重德輕,色。這一下可衝了咸豐的肺管子。因為這位皇上最愛女色。奕證一怒之下,把曾國藩的本章撕碎,摘下他的頂戴花翎,還要交部嚴議。可嘆曾國藩這片忠心,竟變成驢肝肺了。幸虧大學士祁雋藻、侍讀學士季芝昌和肅順等苦苦求情,他才兔遭毒手。
咸豐二年,曾國藩的母親死去了,他按制請假回原籍去了。從此心灰意冷,無意居官,上了一道辭呈,吏部透過,皇上恩准。曾國藩就隱居故上,默默無聞了。
今天,肅順當著皇上的面,把曾國藩抬出來,不但百官皆驚,皇上也有反感。咸豐沉吟許久,沒有表態。
肅順生怕皇上在眾人面前捲了他的面子,便使勁兒地往上叩頭,說道:“皇上聖明。要想富國強兵,必須依靠剛直不阿的能人。拒諫忌賢,貽患無空啊!”咸豐覺著肅順說的是好話,便問肅順:“曾國藩很有才幹,朕是知道的。不過,你說他能治兵,朕可不信!”肅順挺胸昂首道:“請陛下放心。曾國藩如蒙重用,必有做為。他如不能克敵制勝,臣就是矇蔽了皇上,請主子摘我的腦袋!”由於激動,肅順的臉漲得通紅。
咸豐對肅順,一貫言聽計從。他一看肅順都拿腦袋擔保,也就不再固執己見了:“好!朕就依卿所奏。”
“且慢!”肅順道,“皇上聖明。臣以為皇上應給曾國藩發道聖旨,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