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殺頭的危險,孩子們也隨時有成為孤兒的可能,但那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過去,畢竟是在白色恐怖的國民黨統治區啊!
漫長的四年過去了,等待著葛琴的何止是暫時的分離,而是永遠的離別。荃麟終於沒有熬過漫漫長夜,含冤去世了。葛琴卻留在人世間,以她特有的剛毅和堅強,經受著煎熬,支撐著活下去。就在荃麟逝世不久,葛琴也病倒了。她的病勢十分嚴重,等到把她送進醫院的時候,完全治癒的希望已經沒有了。小琴接到母親病危的通知,匆匆趕到醫院,只見滿頭白髮,雙目失明,瘦得變了形的母親,靜靜地躺在那裡,當葛琴聽到是自己幾年不見的女兒進來時,她無聲地哭了,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把小琴的身體摸了又摸,她要用自己的雙手,摸出女兒這幾年來所經受的磨難;她要透過這雙手,把母親的溫暖和堅強,傳給自己的女兒;她要告訴女兒,曲折的道路還沒有盡頭,要挺著胸膛活下去。接著,她著急地示意,叫人從枕頭下拿出一件新的白的確良襯衫給小琴,這是她珍藏了幾年的一件東西,是她唯一能夠給女兒的遲到了幾年的結婚禮物。小琴抑制住悲痛,辛酸地接過它。回到家,忽然發現口袋裡有東西,一摸是五十元錢,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這是一個失去自由的人,從自己僅有的一點生活費裡節省下來的,這是一顆純潔、善良的母親的心啊!
在醫院,對葛琴的看管放鬆了些,葛琴見到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見到一些病友,他們不僅給她帶來了興奮和安慰,而且帶來了信心和力量。“活下去,就是勝利!”從此,她的健康狀況一天天好起來,每天頑強地扶著床練習走路,認真地向病友們學說話,那種自強不息的精神,感動了同病房的人,有人偷偷地為她落淚。正在她的病情稍見轉機的時刻,接到了出院通知。從此,她用語言表達思想的機會便永遠喪失了。偏癱失語,成了她終身的殘疾。女兒小琴看到母親病成這個樣子,想把母親接回家去養病,但專案組竟無情地回覆說:“病情要服從案情。”葛琴又一次住進了“牛棚”,一直到1974年。
二
葛琴,在漫長的革命生涯中,每一個腳印,都量出她對黨的事業的忠誠;每一篇作品,都跳動著她那顆高尚、坦蕩的心。她出生入死,無私無畏。從大革命開始,直至新中國成立,她的足跡踏遍了半個南中國。
葛琴生於1907年12月24日,江蘇宜興了山鎮人。她的父親葛沐春,是一個開明的文化人,年青時曾進師範學堂讀書,後在家鄉創辦了山小學,自任校長十六年。為了謀生,也曾開過陶瓷作坊。宜興的高利貸剝削是很重的,幼年的葛琴,目睹了高利貸剝削的殘酷,逢年過節,母親要出去躲債,天黑才回家,從此,在葛琴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憎惡剝削,同情被壓迫者的種子。葛琴的母親一共生了十一個孩子,活下來的只有四個。她是長女,由於父親的思想較新,又是小學教員,所以能夠衝破女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呆在深閨大院的封建枷鎖。葛琴是全村第一個上學讀書,第一個剪短髮的女孩子。十三歲葛琴小學畢業後,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南京中學,由於家境貧寒,無力供養她上學,所以未能如願。求知慾十分強烈的葛琴,第二年又考取了蘇州樂益女子中學,父親不願意讓自己的長女過分傷心、失望,便答應了女兒的要求。為了籌借學費和路費,只好讓女兒給城裡一個姓鮑的做寄生女,這筆錢,直到葛琴工作後,很長一段時間才還清。進入中學後,葛琴更加發奮學習,尤其是數理化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她是學校的活動分子,愛好體育運動,是校籃球代表隊的主力隊員,會舞少林棍,和另外一些舞大刀的同學經常在一起,習武練棍,很引人注意。葛琴初中畢業後,考入上海景賢女子中學,接觸了進步的老師和同學。樸素的階級覺悟,成為她接受馬列主義的最好土壤。在學校任教的張聞天,是她政治上的第一位啟蒙老師,由張聞天介紹,她進入上海大學,併兼做工人夜校的教員。1926年秋,葛琴在上海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她成為一隻“勇猛的海燕,在閃電中間……得意洋洋地飛掠著”。
葛琴一經踏上革命征程,就不是一個孤獨脆弱的女子。她在被壓迫、被剝削者中間尋求知己,結識朋友,在他們中間磨練意志,摔打筋骨。她深深地紮根在工人群眾中,把黨的指示帶到他們中間去,把革命的火種播在工人心田,赤貧的工人,把她看作是啟蒙老師。她在工人階級的懷抱中成長,鑄造了大膽、潑辣、無所畏懼的堅強性格。
1927年回月,北伐軍佔領武漢,轉而進攻江西、福建、浙江,和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