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蘇聯為藍本的。那種“大膽懷疑,小組鬥爭”的搞法勢必造成擴大化和災難性後果。與此同時,我給不少通訊員寫了退稿信,編髮了一些小品文,用筆名撰寫了不少文章,都蒙範朗簽發,月終還表揚我工作做得好。
一個下午,五人小組找我正式談話,我換了一套嶄新的毛料中山裝,正襟危坐,從容不迫地回答他們的詢問。這天組長伍陵不在,由陳杰、苑莊、翟靜之、王文四人主持。陳杰說:“今天找你來.是核實一些問題,望你抱著實事求是的態度,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以利於弄清真相。”翟靜之也一改平常咄咄逼人的氣勢,提出三個問題:1.你在政大就讀期間是否參加了反動黨團組織;2.羅夢冊組織的“自由*社會主義協會”是什麼團體,你和它有何關係?3.解放前夕你組織的“黃河社”是什麼社團?我說:“我在肅反運動中一貫採取實事求是的態度。而你們總說我不老實,避重就輕。”王文說:“以你今天談的為依據。”我便對這三個問題一一進行澄清,詳細說明我進政大後就讀的短暫時期,政大並未發展反動黨團組織,我也不知情;我是羅夢冊主辦的《主流》的讀者,只讀過兩三期,並未參加該組織,也不認識羅夢冊;《黃河》是解放前東北同學擬辦的一張壁報,以迎接解放為宗旨,只開了一次籌委會,壁報還沒有出就解放了。這三個問題都不復雜,為詳細說明其背景和證明人,竟用了半天時間。
四位領導似乎心平氣和,王文態度尤為友善,陳杰最後表示:“你的問題就到此為止,你可以走了。”這次談話後,停止了小組鬥爭。
1955年國慶前一天,範朗找到魯南和我,說:“黨總支辦公室通知,明天你們寫一個肅反檔案,不要到別處走。”魯南本是一位肅反積極分子,曾找我談過話,動員我交待什麼,如今他也成了肅反物件,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盯了他一眼,他低頭不語。可是臨下班時,範朗又對我說:“明天你不必學那個檔案了,以後抽時間再學。”這說明我只要不出報社大門,幹什麼都行。作為一個為締造新中國而作過貢獻的青年幹部,竟被剝奪了參加國慶*的權利,和被管制的“特種戶口”差不多,這真是絕妙諷刺。
肅反期中,週末和星期天也必須集體活動。有個星期日在人民公園划船,我與藍青、肖青同劃一船,十二目相視(三人均戴眼鏡),笑容全無,如同路入。到12月初,肅反已近尾聲,王文、範朗、魯南、楊廷楷和我五人同遊昭覺寺,品茗閒聊,還比較輕鬆,漫步間,王文提議聯句,他看到寺內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說:“一棵大樹衝上天”,我見周圍有三個高煙囪,只有兩個冒著濃煙,便接著說:“三個煙囪兩冒煙”,魯南接著朗聲說:“四周盡是國有地”。上了公交車,聯句戛然而止。到大陸春餐館坐定後,王文要了酒菜,大家舉杯共飲。範朗忽然心血來潮,笑日:“我有了最後一句:五杯老酒一齊幹。”這天由王文請客,盡歡而散。
在編委和五人小組成員中,四十多歲的王文資格老,性情隨和,說話平易,有人情味,從不擺領導架子,想不到這位老革命在1957年竟因欣賞劉賓雁的報告文學《本報內部訊息》中的馬文元而被劃為右派分子。
報社的肅反是悄悄結束的,無人作這方面的總結,只是說出大門無需請假了。週末傍晚,我走到春熙路,見街頭行人如常,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自由之感,終於解脫了。走進耀華餐廳,要了一客西餐,慢慢咀嚼肅反運動的酸甜苦澀。這半年像是一場惡夢。我逐漸懂得人情世故,有的人平時嘴上蜜蜜甜,心裡藏著鋸鋸鐮,一旦咬人,六親不認,比豺狼更可怕;但在陰霾中也有淡淡曙光,給人以些許溫暖和慰藉。
此時,黨總支辦公室舉行理論學習升級考試,自願報名,及格者可升人中級組。我長期任理論編輯,閱讀馬列著作不少,欣然報名。那晚在俱樂部進行筆試,所考內容均是哲學和政治經濟學常識,無須思索,一揮而就,第一個交卷,發榜時名列榜首,得95分,半年來似隱姓埋名無人理睬的我終於揚眉吐了一口氣。
範朗他調,王石泉回來了。此人不陰不陽,似乎忘掉了幾個月來殘酷鬥爭的往事,照舊當他的組長;因肅反中表現積極,更為趾高氣揚,似乎在政治砝碼中增添了重量。五人小組組長伍陵曾找我談心,說:“風波已過去了。你是個好同志,繼續努力為黨工作。其實,你所受到的衝擊也算不了什麼;延安整風時,我被當作特務輪番批鬥,上廁所都有人跟著,那個陣勢才厲害呢!”
我猛然醒悟,黨內肅反擴大化是有歷史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