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桌前。
桌子上,擺著幾個用罩子蓋著的碟子。
兩人進門,下人在李夫人的示意下,拿掉了碟子上的罩子,有兩個丫鬟,拿了襟帕為他們淨面、淨手。
李靜暗暗咬了下口腔內壁,是疼的;她又不放心的掐了下掌心,也是疼的。
李夫人擺手阻止了兩人行禮,笑得溫婉恬然地招呼兩人落座。
李靜恍惚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簡單的四菜一湯,全是她愛吃的。
李靜訝異地看向李夫人,李夫人溫和而靦腆地對她笑了笑,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李夫人,這一笑,竟讓李靜看見了一抹屬於少婦的嬌羞。
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頓晚餐,到李家為她臨時安排的房間沐浴過後,李靜被李夫人身邊的丫鬟請到了她的房間。
李讓已經到了,坐在李夫人對面安靜地看著她做活,李夫人看到李靜進門,招手示意她坐在李讓身邊。
李靜心下有些惶然地落座,面對這樣靜謐而太過友好甚至稱得上溫暖的氣氛,她覺得說不出的彆扭。
不是說李夫人病危了召他們回來嗎?那怎麼不見李夫人躺在床上?怎麼不見李寂和李家的兩個大兒子侍奉床前?怎麼不見宋州城最好的大夫們前來會診?
這樣溫柔恬靜的李夫人,李靜只在尚不能完全聽懂這個時代人說話的極幼時期見過,那個抱著李讓去秦家小住的李夫人,曾經這樣溫柔過。
只是,那個時候的李夫人,溫柔中,是有一抹愁緒的。現在的李夫人,卻是全然地放鬆著。那種笑容氣場,有點像李靜前世的母親。
可是,李靜記憶中的李夫人,卻總是怯怯的,對她更是有著難掩的厭惡,這幾年更是精神時好時壞,但是,就李讓說,李夫人即使身體好些的時候,也是經常暗自垂淚的。
那現在這個面帶微笑熟練地穿針引線的李夫人,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李靜捏了捏李讓的手心,拿眼神詢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得到的,卻是李讓同樣茫然的神情。
李靜繃緊的神經,在這種難得溫柔的氣氛中,慢慢放鬆下來。不自覺間,靠在李讓的肩上昏昏欲睡。
李靜再醒來的時候,人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充滿少女閨房氣息的大床上。
李夫人不知道是一夜沒睡,還是早早醒來了,在床前,一臉滿足的微笑看著她醒來。
若不是一向冷靜慣了,李靜一定會以為自己撞鬼了,嚇得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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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驚叫,李靜也是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脖子。
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過後,李靜在眩暈感中,由李夫人親手,換上了一件當時在京城流行的款式的粉紫色的繡了百合花的瘦身禮服。
由李夫人親手,為她梳了一個簡單典雅的閨中女子的髮型,戴上了手鐲、頸飾、香囊。
如果不是李靜拒絕,李夫人甚至還要為她上妝。
李靜隨著李夫人到了李家的餐廳,不僅李寂、李讓,連李家的長房、二房全家也坐在那裡。
李靜被李夫人牽著手坐在了她身邊,早餐桌上,李家奉行的是食不言,換在李靜這裡,卻變成了“骨鯁在喉,食不下咽”。
她看著李寂,希望得到一個解釋。可是,李寂只是溫和尷尬地對她笑了笑。
而那個曾經給過李靜一個耳光的李家長房媳婦,經年過後,看著她,只是神色飄忽不再聚焦而已。
早餐過後,李靜被帶到了李家的正廳,在李家兩位宗族長輩的見證下,由據說是當年隨著李煜從南唐宮中帶來的一個拄著柺杖,走路都有些發顫的老太太,為她舉行了及笄禮。
十九歲的李靜,舉行了十五歲姑娘的及笄禮。
事先沒有得到一絲訊息的李靜,宛如木偶一般,被兩個僕婦指示著亦步亦趨的完成了整個儀式。
不同於束髮禮的“質勝於文”,及笄禮,李靜得到的評價是“靜若處子”。
當晚,李寂宴請宋州城的官吏名流,當眾宣佈了李靜其實是女子的訊息,並且為李靜舉辦了遲到的及笄宴會。
當天晚上,因為精神恍惚喝得微醺的李靜,第一次被丫鬟服侍著入睡,睡夢中,她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一隻手,在輕柔地撫摸著她,有一個溫柔婉轉的聲音,在她耳畔唱著宋州大街小巷熟知的催眠童謠。
第二天,帶著宿醉的頭疼醒來的李靜,得到的,不是丫鬟僕婦,還有李夫人的精心侍候、照顧,而是李夫人去世的訊息。
被紅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