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的煩惱;本來,這種事應該跟秦夫人商量的。可是,秦夫人那個人,溫柔刻板,又兼太過遲鈍。紅姑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麼,自家待字閨中的姑娘,怎麼能坐上少年男子的馬車,到住了幾位少年男子的李靜家裡來呢?
紅姑在二八年華,都已經受孕了,這個年齡的女兒,沒有許下親事,本就容易惹人非議。不好好的看在家裡,就這樣隨意地讓她在“表哥”家一住幾日,朱氏倒真是放心?
知道不能跟人商量,也不能開口趕人,紅姑就在初五這天晚上,趁著李靜一個人在書房看書之際,跟她建議要她早些回書院去。
雖則李靜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全,她也捨不得李靜在開學之前就住進書院,可是,再放任秦芳待在李靜身邊,到時候小姑娘情根深種,耽誤了她的大好年華事小,過幾年李靜的女子身份被揭開了,那小丫頭該如何自處?
對於恨不得節假日恨不得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半步的紅姑,居然在大正月開學之前主動提及讓她去書院這件事,李靜滿是不解。
不過,她跟紅姑有著相似的心思。她回書院,其他幾人自然也要跟著回去,那麼,秦芳那隻沒有自我保護意識的小雛雞,就能從一堆常年飢渴的黃鼠狼嘴邊脫險了。
當然,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心思,李靜不僅不會說出口,想都覺得不好意思想。
李靜懷著舒了一口氣的輕鬆和滿心的期待回了書院,可是,迎接她的,卻是朱說房間裡兩個絲毫未動過筷子的食盒。
李靜那張半邊仍然有些發紫的臉,拎著重量絲毫沒有減輕的食盒回房,開啟一看。果然,兩個三層的食盒,菜色絲毫未動,甚至初始擺放時的形狀都沒有改變。李靜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多年扎馬拎水桶的基本功,還是該稱道朱說的“不是嗟來之食”的高傲自尊。
平時,她已經足夠注意不作出可能刺傷他自尊的事了,看到他補襪子,把眼睛移開,努力讓自己面上神色自如;看到他深冬了還穿著薄薄的棉衣,手都凍傷了,也沒有為他買凍傷藥,只是從山下農田裡採了些據說煮了水可以治療凍傷的麥苗;天氣漸冷,知道他捨不得買木炭,總是藉著各種名義讓他更長時間待在自己的房間,為了怕他不適應兩個房間的溫差得了感冒,又絞盡腦汁控制著自己房間的溫度……
這些,以前李靜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她不僅無師自通的想到了,還難得細心的儘量做到了。
過年了,她其實想和朱說一起過的,撇開朱說曾經的告白,以及她自己那份越繞越亂的心思,但就兩人的師徒之誼,她請朱說到她家過年,本是理所應當的;可是,想到兩地過年風俗的差異,想到她家要接待幾位朱說平日不喜的朋友,怕朱說尷尬,她甚至提都沒有提。
但是,即使那樣,除夕那一天,她也早早的準備了自己的拿手菜,為了怕別人知道她給朱說送年夜飯讓朱說覺得尷尬,她故意挑了後半夜人們都睡下了才送;為了不讓朱說有所拘束,她忍著大過年想跟朱說一起喝一杯的心情,放下食盒酒囊就匆匆下山了。
即使路上摔得跌破了臉,後來又被凍傷了,被喬戎和奶孃狠狠瞪了她幾眼,而且,還是差點兒破相,只要想到朱說在除夕夜吃了她親手做的年夜飯,李靜就覺得值得了。
可是……
看著原封未動的食盒,李靜張了張口,又用力咬了咬彎曲的食指。眼淚,不受她自己控制的衝出了眼眶,從來沒有一刻,李靜覺得自己這般委屈?傷心?可笑?滑稽?
她的隱忍,她的付出,她的自滿自得,她的沾沾自喜,朱說的告白,朱說的拒絕,一堆東西涌上心頭,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李靜從來不知道,跟一個人的距離,竟然能夠如此之遙遠。這種遙遠所帶來的心痛和手足無措,一時間,抽掉了她全部的精神和氣力。
李靜也從來不知道,她的心情的轉換,可以如此之劇烈,如此不受自己控制,天堂和煉獄之間的轉換,原來並不需要生離死別,原來並不因為家國大事。
只是幾個月的隱忍付出傳達不到對方身邊,只是自己花心思做得年夜飯對方一口未動,只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只因一個相識不到半年,對她告白卻被她拒絕的朱說,她竟然感覺到了落水轉生、被李家人逐出家門都絲毫沒有感覺到的無望與心痛。
在李靜脫力地坐在榻上,淚眼迷濛之際,一方洗過很多遍洗得掉色和有些僵硬的汗巾附上了她的面頰,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拭著不斷湧出來的淚水。
李靜抬起被淚幕瀰漫的雙眼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