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四下早已沒有了人,真是個安靜的時刻。
傍晚時分,天灰濛濛的,似乎就要下雨。
車內的兩個人就這麼坐著,誰也沒有說話。漸漸地,氣氛開始改變,變得傷感了起來。李簫拳頭越收越緊,看著桌子的一角出神,過不多久,開口道:“我幫你上藥。”
蘇玉菡與李簫的相處模式,打破沉默的始終是李簫。此刻,依然是她打破了靜默的氣氛,開始去拿包袱裡的瓶瓶罐罐。
蘇玉菡靜靜地看著李簫兀自忙碌,心裡也湧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不在你身邊你要記得穿鞋子,別冷著了。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是穿了鞋子總是好的。”
“傷沒好之前不許跟人打架,再裂開會很疼的。”
“要多吃東西,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
“睡覺的時候多少動一下,總是保持一個姿勢很累的。”
“……”
沒完沒了的叮囑,全是些瑣碎得不能再瑣碎的事情,總是些重複不斷地話語,蘇玉菡卻聽進了心裡,最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待到上好藥,穿好衣衫。蘇玉菡站起身,開口道:“李簫,陪我下去走走。”
樹林深處陰影遍地,天似乎黑了下來。二個人靜靜地走著,漫無目的地聽著風吹樹葉簌簌作響,聲音似乎有些淒涼。
李簫希望那條逐漸變黑的道路,能夠再長一些,最好是永無盡頭,就算是永遠的黑暗,只要有蘇玉菡陪著,也是好的。
一滴水珠打在了蘇玉菡的額頭之上,仰頭,天空已經一片漆黑,朵朵的烏雲正在迅速聚攏。原來,竟也走了這麼久了。
蘇玉菡伸手,如願地接到了雨水,有些涼,不像淚水那麼溫熱。
李簫看著黑夜中的白影,似是渾然不覺雨勢突然變大了,只一會兒,她突然醒過神來,展開袖袍,擋在蘇玉菡受傷的左臂上方。
風吹起兩人溼漉漉的頭髮,青色與白色的髮帶交織在一起,它們在風中飄蕩著,似是在告別。
過了很久,蘇玉菡扭頭,看著李簫用另一隻手胡亂地摸了一把臉。雨水已經打溼了她瘦弱的臉,風也吹不幹那冰冷的水珠。
鹹的啊,雨水是鹹的,李簫又摸了一把臉,深知鹹的不是雨水,是混合在雨水中的淚水。
樹林,雨夜,兩個人,相隔距離不過半尺。
如果不是嘈雜的雨聲,她們便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蘇玉菡抬起右手,輕輕拂掉李簫臉上的水珠,一次,二次,三次,到第五次的時候她終於停了下來,拍了拍李簫的肩頭,淡淡道:“李簫,保重。”
如水的眼眸依舊,那個人,在這冰冷雨夜裡送上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轉身,緩緩地朝密林深處走去,沒有回頭,沒有多餘的話語。
李簫緊緊地咬著牙關,右手還保持舉著的姿勢,而蘇玉菡卻早已不見了蹤影。終於,她垂下了手,拳頭緊握,抬頭,仰望著毫無顏色的蒼穹。
雨肆無忌憚的下著,拍打著那張十七歲的容顏。李簫在寒冷的雨夜裡仰頭而立,隨之倒地而仰,在泥濘中躺著,眼神從未離開過那片蒼天。她感覺不到寒冷,也渾然不覺得泥濘弄髒了她的衣衫,她就這麼躺在雨中,躺在泥濘中。
“別忘了我,玉菡。”她嘴裡喃喃地說著話,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話。
黑夜中,樹梢上,蘇玉菡將那一幕幕的畫面盡收眼底。
她緊咬著下唇,拳頭越握越緊,眼眶竟也有些泛紅。她此時方知,咫尺的距離或許便是天涯,看著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那便是距離。
次日清晨,李簫才從泥濘中爬起來,她不顧身上是否骯髒,眼神一直停留在蘇玉菡消失的方向。過不多久,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來找她的李琴。
李琴見她渾身都是泥巴,皺了皺眉,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四,我們該回莊了。”
李簫低低地應了一聲,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望向右面的密林上方,那裡是一排古木什麼也沒有。她想,肯定是錯覺,她已經走了,怎麼可能還在?搖了搖頭,便跟著李琴走出密林。
一路陪伴她們的那輛馬車還在,那邊的樹上栓了兩匹馬,想來是李琴準備的坐騎。
李簫迅速衝向馬車,撩開簾子,只得露出一絲苦笑。
“李姑娘,這是我們家小姐留給你的東西。”車伕面無表情地遞上一個青布包,而後駕車而去。
李簫迅速地開啟,裡面是一支碧玉蕭,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