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1 / 4)

小說:暴風驟雨 作者:笑傲網路

女投奔他來了。他一上火,抬手想揍她。看見她站在門邊的那可憐的樣子,他心軟了,手放下來,揮手叫道:“你來幹啥?早先正眼也不瞅咱們,現下倒找上門來了,還不快滾,看我揍你!”李蘭英只得走了,忘了帶走鋪蓋卷,和她的鏡子、梳子、手絹,和女人用的一些七零八碎的玩藝。這些小玩藝,放在一個碰也沒有碰過一下女人的四十六歲的跑腿子的炕上,引得他整宿沒有睡,雞叫三遍,窗戶露明,侯長腿罵起來了:“操她小媽的,送上門來了,什麼玩藝?”

第二天下晚,從農會回來,他點起燈,又看見那娘們的鋪蓋卷、鏡子和梳子,腦瓜子裡鑽出個思想:“聽說她孃家兄弟也是個老莊。”才想到這,另外一個思想就罵他自己:“你他媽的,想那幹啥?”一會兒,頭一個思想又出來了:“興許她會再來,把被子拿走。”而她沒有來。

第三天下晚,從農會回來,半道上他尋思著,要是她把鋪蓋卷拿走了,就好了。到屋他點起燈來,一眼看見她那床麻花被沒有拿走,旁邊似乎還有一個人躺在炕上。他倒不驚訝,但是跺著腳,粗聲粗氣地罵道:“又來幹啥?雜種操的。”

李蘭英翻身起來,盤著腿腳,坐在炕頭,笑眯眯地瞅他一眼道:“來拿被子的。”

“幹嗎還不走?”

李蘭英笑道:“我留下來,幫你燒火煮飯,你下地回來,也有熱飯吃,不行嗎?”

侯長腿還是罵道:“扯淡,別羅嗦了,快滾吧。”越罵嗓門越小了。

李蘭英帶笑接過話來說:“地主娘們也是不一心,有好有賴,有的幫地主,有的向窮人。我孃家也是莊稼底子,我兄弟還吃過勞金呢,那年爹拉下唐家饑荒還不起,把我送上唐家做押頭的呀。”

侯長腿頂她:“瞎編啥呀?誰不知道你孃家是個小富農,還是姓富?”女人連忙嬌媚地笑道:“姓富?到了你家,不就姓窮了?”

“別羅嗦了,還是走吧,天不早了。”

李蘭英聽侯長腿語氣溫和些了,就笑著說道:“我不走了,我怕。”

“怕啥?”

“怕張三呀。”

“外頭月亮照得明明亮亮的,你怕啥?”

李蘭英露出可憐的討好的樣子笑著撒賴說:“反正我是不走的了,你愛怎麼的,就怎麼的。你要不讓我睡炕上,我躺地下好不好?”

侯長腿聽到這,好大一會沒有再說話,心裡冷丁覺得這女人也是怪可憐的了,寧可躺地下,攆也攆不走,這麼大冷天,地下乍涼乍涼的,怎麼能躺呢?一種同情心,沖淡他對地主家裡人的仇恨之心了。他心軟了。偷眼瞅瞅她的半新不舊的青布棉袍子和她的掛笑的臉面,他尋思道:“好男不跟婦女鬥,伸手不打笑臉人。”隨即嘆口氣,語氣隨和地說道:“唉,你這麼撒賴,可叫我咋辦?”

娘們馬溜嘻嘻地笑著介面,說道:“有啥不好辦的呢?炕這麼大,你躺炕頭,咱躺炕梢,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天一放亮就走了,不礙你事。”

趕到天亮,她沒有走。往後一徑沒有走。訊息一下傳遍全屯了。全屯的勞動男女,都罵開來了,連中農也罵。有人提議不許侯長腿再到農會來,有人說他比楊老疙疸還壞十倍。比號大會第四天,提到他的名,全場轟動,到後來不是比號,而是整他了。人們七嘴八舌地罵他,追他,連主席團也壓制不住。說話的人,同時好幾個,分不清哪一句話是誰說出來的。

“侯長腿,你姓窮,還是姓富?”

侯長腿來不及吱聲,身後又飛來一句:“你是不是窮人長了個富心?”

侯長腿來不及答話,左邊一個說:“你向地主投降了?”

侯長腿還沒有聽清,右邊又轟起來了:“你窮不起了?”

張景瑞走到他跟前,說道:“誰是敵人,誰是自己,咋如今還認不清呀?兩口子挺近乎的,有啥話不對她說?咱們開會還能叫你參加?家有個地主娘們,你是不是成了敵人?”

老初的大嗓門說道:“你往家抱狼,久後生個孩子,也是狼種。”

老孫頭也擠到跟前,眯住左眼道:“多少年你等了,這兩天就熬不住了?你算是給她拐帶走了。”

侯長腿見是老孫頭,就不怕他,忙分辯道:“她找到我門上來的,怎麼說是她拐帶了我呢?”

老孫頭笑著說道:“她上你家,能和你一條心?久後生個孩子,算是貧僱農呀,還算是地主?他長大要鬥地主,他媽不讓怎麼辦?”張景瑞卻說:“那還用掛心?等到他孩子長大,地主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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