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朱永興嘆了口氣,郭之奇舍家拋業,矢志抗清,因此而喪妻失子,猶堅貞不屈,這樣值得他尊敬的人,他怎肯輕易降罪。
“無罪。”朱永興無奈地苦笑一聲,靈機一動,決定給郭大學士找個活兒幹,省得他老來煩自己,“郭大學士才高八斗,吾有件工作要交予你去做,便是編撰一本《漢奸錄》,或者叫《貳臣傳》,或者——嗯,日後再取名字也可。”
郭之奇愣了一下,隨即痛快地點頭答應,著書立說,青史留名,吾之所願耳。只是他趁機向朱永興請示,要了幾個協助編撰的官員名額,算是保下了幾個人,使之不必去書院回爐再造。
等到郭之奇告退而出,屋裡便只剩下了朱永興和張煌言兩個人。這已經不是兩人的第一次單獨相對了,只是昨天召見的時間短,並沒有長談深說。
眼神是堅定的,這是朱永興給予張煌言的第一個評價。這一點或許張煌言本人並未察覺,在經歷過諸多麿折苦難之後,他的眼神卻變得越來越堅定而有神。
“昨日已經說過,吾派出小艦隊相助延平王抗擊清軍。待戰事結束後,便由金門接出魯王兄,至西南休養。”朱永興用平淡的口吻緩緩述說。面對偶像李定國已經能保持心態,在張煌言面前。更不是問題。
“謝殿下成全下官心願。”張煌言躬身拱手,說道:“浙東武裝乃屬朝廷,自當遵奉殿下號令,不敢稍有違逆。”
“先聚力於南海,壓制兩廣,穩定戰局後,方可窺機他圖。”朱永興走到屋子一角。掀開麻布,露出了巨大的沙盤,伸手示意張煌言過來觀瞧。
紅旗、綠旗插得錯落有致,敵我形勢一目瞭然。令張煌言感到驚訝的是。在表示長江三峽的位置上也插有小紅旗,正是新納入戰略規劃的夔東十三家。
“張尚書曾數次統兵進入長江,不知道若是直達三峽,與夔東十三家會合,可有困難?”朱永興用手指劃了個圈。從海上直指三峽。
張煌言率軍數入長江,卻並未過於深入,便本著自己知道的進行了講述,這時他尚不知道夔東十三家已與朱永興建立了聯絡。
現在率軍入長江,還是早啊!朱永興在心中提醒自己。切不可操之過急,先立足西南,才是重中之重。
“殿下對東南之戰似很有信心?”張煌言有些疑惑地問道:“若是南海艦隊與下官所率的船隊傾巢而出,應該更有把握吧?”
朱永興搖了搖頭,笑道:“延平王豈是易與之輩,清軍必鎩羽而歸,張尚書對此不必擔心。”說著,他用手指在兩廣的位置點了點,“沒有水師牽制廣東,則我軍在廣西將面臨極大壓力。目前,汝陽王率軍與廣西清兵膠著對峙,水師功不可沒。”
張煌言又仔細觀察著沙盤,皺著眉頭說道:“大敵依然是吳三桂的在滇清軍,殿下可有計破之?”
“破之尚難,耗之稍易。”朱永興走回到桌案,抽出一份報告遞給張煌言。
這是一份三個月的統計匯總報告,滇省明軍共有大小戰鬥四百餘次,三大戰區、上千裡防線幾乎無日不戰,共斃傷清軍兩千餘人,自身傷亡也有千餘。從這份報告的資料來看,明軍的零敲碎打戰略還是很成功的,地雷、手榴彈的使用比率也越來越高。
除了人員的殺傷,明軍的防線還向前推進了一些,一些不易防守的地區在明軍的頻繁襲擾下,被清軍主動放棄了。顯然,清軍對這種戰術還缺乏應對手段,有三座大城必須要守,也使其在寬廣的戰線上的兵力顯得不足。
“三個月以來,投奔我軍佔領區的百姓已有上萬。”朱永興說了一個資料,稍微停頓了一下,笑著說道:“這是人心所向,雖然加重了錢糧的壓力,但妥善安置後,亦將為中興出人獻力。”
張煌言畢竟是剛到,雖然打消了對朱永興不思進取、海外偏安的誤解,卻對他採取的戰略、戰術並不十分了解。在他看來,進取廣西有些操之過急、分兵力弱的嫌疑,集中力量光復滇省,才是最正確的指揮。
“殿下,下官以為,滇省清軍乃心腹之患,當全力破之,後作他圖。”張煌言謹慎地說道:“如今四處用兵,似有分兵之嫌——”
“四處用兵不假,然各有其目的,皆是為穩固滇省之地。”朱永興淡淡一笑,說道:“張尚書初至,許多情況尚不知曉,可去講武堂看看,軍議時亦可至參謀總部旁聽。”
“是,下官遵命。”張煌言躬了躬身,停頓了一下,開口問道:“不知殿下迎回魯王,欲安置何處?”
“下龍如何?”朱永興對此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