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我輸了。〃
他仍帶著些許不解的表情,說出自己的計謀,並問了武藏問題。
〃老實說,犬子新藏和澤庵大師非常瞭解你的人品,才決定去邀你前來。不知你目前功夫到何種程度?當面問你,又覺不妥,才會想到先試探你的功夫。剛好寒舍有人可以擔任這項工作。老實說,他剛才就拿著刀,躲在黑暗的牆邊準備偷襲你。〃
安房守用計試探武藏身手,不免羞愧難當,頻頻向武藏賠罪。
〃剛才我故意誘你從那裡過來,可是你為何繞到後面,從後院進來?……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他注視著武藏。
〃……〃
武藏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並未做任何解釋。
澤庵在一旁說道:
〃安房先生,因為你是個兵法家,而武藏是個劍士,就這個差別而已。〃
〃兩者差別在哪裡?〃
〃兵學以智慧為基礎,而劍法之道卻隨心神而定,全憑感覺行事。以兵學之理來看,你如此引誘他,照理他一定會過來。然而劍道的心機便是在肉眼未見、肌膚未接觸之前,就已洞悉未來,避開危險。〃
〃心機是什麼?〃
〃就是禪機。〃
〃那麼,澤庵大師你是否也瞭解此事呢?〃
〃我也不太清楚。〃
〃總之我對此事感到抱歉。一般人察覺到殺氣時,不是驚慌失措,就是想表現自己的功力,一試身手。然而武藏卻繞到後面,從庭院進來。當時我著實嚇了一大跳。〃
〃……〃
武藏認為自己理所當然會這麼做,對方卻如此佩服,他感到沒什麼興致。只是自己掀了主人的底,且一直站在外面的那個人,無法進屋來,實在可憐,便說:
〃快請但馬守先生也進屋來坐。〃
〃咦?〃
不只安房守,澤庵也吃驚地問道:
〃為何你知道是但馬先生呢?〃
武藏退到末座,將上座留給但馬,回答道:
〃雖然光線很暗,但我可感到牆壁陰暗處傳過來的劍氣,再看看這席上的人脈關係,可判斷除了但馬先生之外,別無他人。〃
〃你真是明察秋毫。〃
安房守非常佩服。澤庵說:
〃沒錯,的確是但馬先生。喂!站在外面暗處的人,武藏已經猜到了。你快進來坐吧!〃
澤庵對著外面說完,那人發出一陣笑聲進了屋來。這是柳生宗矩與武藏第一次見面。
武藏剛才已退至末席。留了上座給但馬,但馬卻未過去,反而來到武藏面前與他打招呼。
〃我是右衛門宗矩,請多指教。〃
武藏也回道:
〃初次見面。我是作州浪人宮本武藏,以後請多多指教。〃
〃剛才家臣木村助九郎前來稟報家鄉的父親病情嚴重……〃
〃石舟齋先生現在情況如何?〃
〃年紀大了,老是生病……〃
他突然改變話題:
〃家父的信裡,還有澤庵大師都常提及你。你以前曾要求與我比武,剛才沒有交手,雖然不太正式,但我覺得已經比過武了,請你別介意。〃
但馬溫厚之風,親切地包容了武藏寒酸的容態。傳言果然沒錯,但馬是個聰明的賢人,武藏深有同感。
〃我同意您的說法。〃
武藏低伏身子回答。
但馬一年領餉一萬石,列位諸侯。論其家世,得推溯到昔日天慶年間,祖先是柳生莊的豪族,又是將軍家的兵法老師。武藏只是一介野人,根本無法與他平起平坐。
在當時,能與諸侯同席而坐,侃侃而談,實在是個例外。然而在座的除了旗本學者安房守之外,連野和尚澤庵也毫無顧忌,不拘小節,武藏因而得以輕鬆自如。
於是大家舉杯………
暢飲。
談笑。
這裡無階級之分,無年齡之別。
武藏認為不是自己受到禮遇,而是〃道〃之德使然。
〃對了!〃
澤庵想起某事,放下杯子對武藏說:
〃不知最近阿通情況如何?〃
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武藏感到很唐突,一陣面紅耳赤。
〃分手後毫無音訊,我也不知她怎麼樣了?〃
〃真的毫無音訊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