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顆痛楚的心。
“那麼南琛呢?他現在很好吧?”
南珊沉思的臉上這時才浮現出一絲親切的微笑。她迅速地看了我一眼,說:
“他在北京的電廠裡當工人,生活得很美滿。去年秋天,中秋月圓的時候,他和一
個姑娘在相愛了四年以後結婚了。”
“真好……”
我們一同看著遠方蒼茫的雲海,都不再說什麼了。
這時,從月觀峰的山坡上遠遠傳來一片歡呼聲。我和南珊一同向那邊望去,只
見火紅的夕陽正懸掛在萬里雲海上,開始向天空投射出無比絢爛的光輝。青色、紅
色、金色、紫色的萬丈光芒,象一面巨大無比的輕紗薄幔,在整個西部天空舒展開
來,把半個天穹都鋪滿了。無邊無際的雲海,在這美麗天光的輝映下,全部染上了
層層深淺不同的玫瑰色,引起了人們的讚歎和驚呼。奇觀開始了。
我們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那火紅的光輪在下沉,下沉,沉向波濤洶湧的雲海之中。
我從來沒有見過落曰象今天這樣巨大,渾圓,清晰。它平穩地,緩慢地,然而卻是
雷霆萬鈞地在西方碧青色的天邊旋轉著,把它偉大的身軀懶洋洋地躺倒下去,沉向
宇宙的另一邊,這光輪在進入雲濤之前,驕傲地放射出它的全部光輝,把整個天空
映得光彩奪目,使雲海與岱頂全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
此刻,整個月觀峰在這枯目光輝的強烈迸射中已成為一個漆黑的輪廊。峰面上
的望亭和山坡上的遊人全部成了鑲上金邊的剪影。人們就站在那金碧輝煌的天幕上,
向著夕陽的光輝做出各種各樣的儀態和動作。
他們有的被這壯麗的景色震懾得仁立著,一動也不動;有的向著夕陽高舉雙手,
發出胸襟深處的讚美和歡呼。幾個外國人和攝影愛好者,正緊張地用電影攝影機和
照相機拍下這絢麗的景色。在人群的最邊緣,長老寬大的衣袖在晚風中拂動著,上
尉則作著種種手勢,他們談得十分投機。
我和南珊並肩站在天街中央,靜靜注視著月觀峰和夕陽。從那邊,各種語言的
讚美和感嘆不斷傳來。
“著火了……宇宙在燃燒……”
“阿波羅!偉大的火神……”
“先知普羅米修斯就是從那裡面盜取天火的嗎?……”
“那不是火,是可怕的核能……”
“……”
到處感嘆不已,到處讚口不絕。上尉挽住長老,胳膊在金色的天空中劃了一個
很大的弧形,說了句什麼。長老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遠遠傳來上尉咯咯的快活笑
聲。
這時,凝固的波濤在天邊處突然斷裂開來,就象一張猛獸的嘴,開始把血紅的
太陽吞噬下去。那西垂的夕陽似乎知道自己必然還會回來。所以並不留連末路,並
不顧盼人間。它毫不理會那些渺小人類對它的讚美和歡呼,懶洋洋地躺在金色的波
濤上,從容不迫地沉入那猙獰的獸吻。與此同時,它仰著半張通紅的臉,傲慢地向
天空投射出最後的光輝。雲海開始飛快地變暗下去。
一個穿著緊身皮上衣,扎著寬大腰帶的外國女子,在凋殘的落曰面前好象感到
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她雙手緊緊抱在胸前,緊張地注視著太陽的沉落。當太陽肖零
殘破,已經化為幾痕血色的時候,她突然抓住燙卷的長髮。緊緊地捂住臉,竟唔唔
地痛哭起來。
誰也沒有理會她的多愁善感,人們繼續向著太陽發出快活的歡叫。
終於,雲濤合攏了陰暗的嘴,太陽完全沉沒了。
當最後一線晚霞在天際消失的時候,我聽到南珊在我身邊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
息!
“它還會重新升起來的。”我說。
“不,它正在升起來。”
“你是說在他們的國度嗎?”
她看著散佈在月觀峰上的那些外國人:“是的。”
“但是在那裡它很快也會下沉。”
“那時,它就會在我們這裡升起來。”
“我相信。”我肯定地看著她。
“我也相信,”南珊仰起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