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林間空地。我多麼希望她就這樣講吓去,永遠不停地講吓去啊!她深深地嘆了一
口氣:
“你的那些話,就是這樣深地啟發了我。使我想了整整十五年。十五年來,你
在我的記憶中模糊了,遺忘了,但你說的那些話在我心中卻始終沒有淡漠,沒有氓
滅,為了找到它的答案,我思索了這樣久。可是今天當我再一門見到你,希望你能
告訴我的時候,你卻說你完全忘了,甚至說你根本就沒有很好地想過。難道,它不
值得一切人都去好好思索一下嗎?”
我的感情受到了莫大的衝擊,一滴冰凍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滾了下來。但我絲
毫也不想掩飾自己的衝動,我用發哽的嗓子說道:“我應該……感謝……你的看重,
但是我……不能再為你說任何有價值的話……因為只有認真思索過的人,才有權利
回答,而我……”
“是的,既然你從來沒有很好地想過,當然什麼也不必說。”
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可是請你告訴我……在思索了十五年以後,你究竟……
領悟到了些什麼,你可能在什麼地方……找到它最後的答案。”
她否定地搖了搖頭:“遠不是一切問題都能最後講清楚。尤其是當我們試圖用
好和壞這樣的概念去解釋歷史的時候,我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答案。”
在我們之間,從此就永遠結束了這個難以窮究的題目。但是我卻相信,它再也
不會有比南珊說的更好的答案。
此刻,落曰正迅速地向天邊接近。南珊的全身都和我們腳下的巉巖翠頂一樣被
染上了一層金色。
我開始想起她的外祖父。很久以來,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使楚軒吾與我父親
重新見面。
“你的爺爺——姥姥都好吧?一九七六年冬天,我曾到靈隱衚衕七十三號去找
過你們,但那時你們已經不在北京了。十幾年來,我一直希望能重新見到楚老,因
為我有一些事情想告訴他。這些事肯定是他非常想知道的。”
“已經晚了。”南珊輕輕嘆了一口氣,“就在你去的那年,一九七六年一月,
我的爺爺——姥姥在宜興老家相繼去世了。當時我正在無錫的醫院裡,突然接到姥
姥病逝的訊息。可是當我請假趕回宜興時,又僅僅趕上和爺爺見了一面。那一年的
冬天特別冷,兩位老人都得了感冒……現在,四年已經過去了。”
“老人臨終留下什麼話了嗎?”
“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彌留的時候,要我將他的骨灰與姥姥合葬。”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再也沒有希望見到楚軒吾了
“老人的喪事辦得還好吧?”
“還好。當時琛琛也不在家,多虧了鄉親們幫助……”
“真難得……”我不能再說什麼。楚軒吾去世的訊息,使我陷入了無邊無際的
沉思。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的父親已經回國了。”
“啊,他在國外的三十多年是怎麼過來的?”想到在碾莊突圍的蘇子明還在,
我感到一陣由衷的高興。
“他跟著李彌逃到緬甸不久,就脫離了軍隊,重新搞他的電訊專業,他的專業
是由於抗戰爆發而中斷的。不久,他便與我母親一道由香港遷居法國。在布勒斯牡
一家電訊公司任職。一九五七年,他在曰內瓦見到了國內的老同學,才和我爺爺姥
姥聯絡上。後來為了讓琛琛能在國內受教育,又在五九年透過華沙將他送回了國內。
從一九七一年開始,他一直申請回國探親,由於我們一家缺乏政治影響而始終未能
如願。直至一九七七年,由於僑務政策的變化,他才終於在前年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你的母親呢?她沒有回國麼?”
“她沒有能夠回來。我的爺爺姥姥亡故後,她非常痛苦。就在那年春天,她以
五十五歲的高齡駕車外出,在巴黎郊區死於車禍。從她生我到她去世,除了一些照
片和袖珍電影的片斷外,我從來也沒有見到過她。”
她在講這些話的時候,神色是冷靜的,語調是平淡的。但是在那平靜的話語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