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了,子玉要做的事是非做不可的,除非他自己改變主意。X人這麼沒分寸,天都快亮了,弄這大個血糊糊的日本人回家,非把媽嚇死不可。
兩個人跟在後面,又氣又冷又怕,只巴望那狗日的日本鬼子死在大哥背上,隨便一扔就得了。可是竟一直背到家去了。
第二天下午,雪還沒停,子凡爬起來,瑟著鞋,拉開後門,對著厚厚的積雪,撒了一泡熱尿,看著雪快速地消下去形成的洞,想著那鬼子要是死了,不用挖坑,扒雪埋起來也倒乾淨。順眼瞟了瞟耳房,看見他媽投過來的眼神,就明白還沒死,這要是讓人曉得他們家救一個日本鬼子,就不要活了,吐沫星子也淹死你!抬臉望了望,雪花紛飛的天空很髒,感到非常鬱悶,回到床上去繼續矇頭睡覺。一家人都不作聲,任憑雪在門外下個天昏地暗。
第三天早上,太陽像是被雪認真擦洗過,光線新鮮的撒在白雪上,銀妝素裹,真真白茫茫大地好乾淨。村人三五成群,結伴去看前天夜裡打仗的地方。一切都已沉在了雪下,太陽到達的地方都是人間雪後初霽的潔淨與明亮。飛龍河新結的冰面輝映著初陽,折射著七彩的光。一切都了無痕跡,唯雪面上隱約的墳包,令人猜度殺戮的血腥。鎮長說,大家幫幫忙,做做好事把人埋了吧,甭等雪化了,泥爛路滑的不清爽。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即便是壞透心的人,死了死了,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給他一鍬土吧。人言壞死了,壞死了,真壞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家拖鍬扛鍁的從四面八方趕來,西邊的汪家溝,南邊的謝房郢,北邊的李大塘,武大壩都參加進來。太陽閃閃的照著,尋著雪堆刨開來,人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為有雪的保護,流出體外的血依然鮮豔,觸目驚心,保持著死前的各種姿勢,年輕得讓人心疼。大部分是中國人家的兒女,似乎只是碰傷了身體,喊一聲就會醒來。竟然有六個被認出來是周圍村莊人家的孩子,親人們哭天喊地的將孩子抬回自家的祖墳。群情激憤,到此時,人們完全明白是謝老毛的新四軍同日寇打了一仗,可能是被伏擊了,也可能是阻止日軍南下,寡不敵眾,損失慘重。近三百個死難者,就有差不多二百個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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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埋得心頭火撲撲的,罵聲四起。來子說,屌日本人都不是他媽X養的,都是豬過的,死了還要佔我們一塊地方,還要勞煩大爺我來埋,餵狗去吧。子玉覺得自己特別不是人,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對一個死不掉日本人那麼不忍心,他們根本不是人啊!屌日的自己純沒事找事!又覺得來子其實比自己要受人抬舉,來子比他要光彩,來子起碼是個人!
大貴一鍁拍爛一個日本鬼子的臉,講狗日的反正不要臉!鎮長也失去了修養,講這狗日的埋芋頭壟算了!人們覺得極是,挖幾個大長坑,一個抓頭,一個抓腳,一用力,象扔死狗一樣扔進了坑裡,填上土了事。
子玉半趟子上趕回了家,手裡攥著那把埋日本的鐵鍬,惡狠狠地望著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日本兵,快步走到床邊,舉起鍬來,卻並沒有紮下去,三次都沒有成功,他憤恨地將鐵鍬扔到一邊,噹啷一聲,到驚醒了這個應該今天被埋掉的日本兵,他象做夢一樣望著自己棲身的中國民宅,一時沒有想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埋得正起勁的時候,劉圩的人來了,四處散開找馬、找槍。鎮長說,現時馬只有三匹,槍也只看見十條以內,都在崗頭上。他們要不是來的早,馬都準備剝掉分了,中午大家開開葷,這鐵傢伙又沒用,只能當燒火。劉圩人斜著眼睛說:“也能吃下去啊?不怕噎死?甭馬肉沒燉熟,槍子倒吃下去了, 鐵傢伙不燒火也容易走火!”鎮長沉著臉不說話,心想日本人的馬,與你屌劉圩有什麼相干?什麼X事都有你們一槓子!幾根破鐵棍子也來沾腥,窮臉失相的!哪天四爺(當地人稱新四軍為四爺)端了你的老窩,叫你再篩!但他一個字也沒說出口,曉得劉一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四鄉八鄰無人敢惹,瞬間就有滅門之禍,勸勸自己少沾這喪門星沒壞處。
三匹馬被肢解開來,唬人幫著挑走,槍也扛了。人們眼皮都不抬一下,人家是誰呀,強盜!應該的,劉圩不來人倒不正常了。
拿走便拿走唄,那本也不是自己的東西。可是第二天一大早,蘆店鎮以及周遭村莊人家的門都被砸得咚咚響,劉圩要來挨家挨戶的搜馬、搜槍。原來劉一刀認為打那麼長時間的仗,就幾匹馬幾條槍,是不可能的,定是被人先下手了!這一帶是他的地盤,誰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國軍尚在幾十裡之外,況這點不夠塞牙縫的東西,也不入他們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