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尚且下著這麼大的雪,據他的瞭解,是不大可能的。除非謝老毛又回過頭來撿便宜?好象也不合章法。最大可能就是被刁民殺了,他們饞極了沒有什麼事不敢做。至於槍他們是沒用,說不定是順便撿了,春天打農具或僥倖想賣給武人,發一筆歪財。膽量倒還真不小,在他槍桿子撈得到的地方來搶他的食,此人的腦頸把子怕也不牢靠了。眼下兄弟們正愁給養不足,要是弄上幾十匹馬正好補充補充。至於武器裝備,那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這是送到嘴邊的肉,他不拿,誰敢拿?凡是地方上最好的東西,或者他劉一刀認為最好的東西,都應該歸他。至於死人嘛,那不稀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再說這年頭,頭都勒在褲腰帶上,撒一泡尿的工夫,說不定就去球了,那泡尿一半撒在陰間,一半撒在陽間,也算公平。
子玉他們當然很緊張,子凡臉像失火一樣紅。子玉就讓他去上茅廁,臉紅就當是壟屎壟的,哪個屙屎不壟呢?屙屎不壟隨他掉的人,狗都不望他,沒有血性,是個慫包,蘆店人瞧不上。當強盜的都不是軟蛋,壟屎壟得臉通紅應當認得。
子凡果然用力地壟屎,強盜們翻了一通,攆到後院茅廁,見子凡血紅著臉在呼哧呼哧地壟屎,踢了他一屁股說,臉要淌血了,你壟大腸頭啊!揚撅撅的走了。
子凡這一嚇真是不輕,雖然他虛歲已經十七,卻沒見過這與己有關的危險陣勢,拎起褲子跑到二哥子民那裡,眼睛裡都是恐懼。子民也怕得很,他不曉得劉一刀會這麼不依不饒,以為幫鄉鄰消除了禍患,說不定還能吃到馬肉。早曉得會這樣,嘴再饞,舌頭拖到地下,伸腳踩掉三尺也不貪這個腥。那些槍更不是他們兄弟能管得了的,誰拿拿去唄,害得他們這麼擔驚受怕。屁用沒有。 電子書 分享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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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怕他們倆個澀不住,就把他們拽出來,說這事已經做下了,現在就是招出去也得罪劉一刀了。乾脆把它處理掉。
子民說,你還要怎麼處理?!沉在河裡不就處理了?又不是小貓小狗,抱著就走,那麼大個馬,拖都拖不走。那些槍,除了把上一截木頭,燒都燒不爛,就讓它爛在河裡算了,甭再去惹這個是非,趟這趟渾水。
子凡極力贊成他二哥的主意,這種撒手的辦法最合他的心意,他覺得他們家現在有個日本兵就夠煩死人了。不吃馬肉又不會死人,吃了不定真活不成了。
子玉說,屌東西盡說鬆勁話,明年要是乾旱呢?那些槍又不會馬上爛掉,馬就算爛掉,骨頭也爛不掉,劉一刀一點魚腥氣都聞得出來,何況這大痕跡?到時候他心疼損失,肯定怪罪鄉民,不定一把火就點了周圍的村子,那才叫倒大黴了。
子凡說,本來想為人家減少禍害,到把禍害惹大了,早曉得這樣,還不如讓這狗東西拿走好了,現在反而收不了場了。
子民說,這到是真的。
子玉說,你們倆聽好了,打死也不能說,媽也不能說,她曉得了,遲早要出事,抖著抖著就說出來了,堵都堵不住,嚇也能把她嚇死。我想好了,現在那裡剛埋了那麼多凶死的人(當地把槍殺、刀刺,打架鬥毆至死的人通稱為凶死,惡氣重。),橫豎一兩裡沒人敢走。二老好他爹昨晚賭錢輸紅了眼,一個人過那個大沖,聽見四周都是槍聲,慘叫聲,索命聲,鬼影憧憧,馬蹄噠噠。撞到身上都不疼,只覺陰風掃地,小腿肚直轉筋,疼得不能走,念六字大明咒“嘛咩吧哩嘛嗡”一百零八遍,心才明白。一路爬家來,已經拿桃樹枝鞭過了,血都鞭出來了,還疼,不能下地,陰颼颼的,透骨涼。
子凡直打抖,子民也臉色不對。要擱平時,與己無關,兄弟倆會笑蹲下來,覺得好玩。此刻,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子玉見他們這模樣,到好笑起來,講他自己嚇自己嚇的,還真有過陰兵啦?你們寧願十九匹馬不要,也不敢去了?他們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子凡說,大哥,我們本來也沒想要,是吧?你上記號不也是有當無嗎?就當無吧,明年的事,明年再說,不定發大水都沖走了,萬事大吉。
子玉說,要是旱呢?你光想好事。
子民說,大哥,你的意思我聽懂了,可是就沒有膽大的?就一定不去?你敢保證狗肉秤不去?他哪天一發神經,不定跑去溜一趟,你還能看著他,拽著他?
狗肉秤在劉圩當強盜,蘆店鎮人,因為人品太差,鄉鄰都說他狗肉不上秤。在蘆店,狗肉是不上市的,人家狗死了或殺了,左鄰右舍的拿一塊也不要錢,不值得要錢的東西,當然不用上秤。就像人太不上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