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一天, 記憶至死恐怕也不會模糊。迅速漂流的木筏和湍急的河流將我拖動了十幾米,冰冷的河水讓我厚重的衣服成為死神的鐮刀, 我沒有辦法上翻身上船, 唯一的希望,來源於雷古伊斯的手。
所幸的是, 他最終沒有放手。
是的,在十年前的那一天,我用雙腿換來了兩位終生摯友——莫拉克九世以及雷古伊斯十二世, 又及,吾妻瑪利亞。
如果說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那條腹腔裡的牙魚, 沒能讓當年的瑪利亞親手取出來——可憐的姑娘, 上岸之後她哭得不成人樣,任憑我怎麼勸說(天知道我自己痛得要死還要去顧及她)她都無法停止自責。還是莫拉克, 我不得不承認, 作為一名外科系學生,他的縫合技術高超得詭異, 甚至有超過當時的教授的跡象。
……
其實我很肯定, 莫拉克當時也紅了眼眶——來自幼年鱷魚的眼淚, 我很確定, 請看我認真的雙眼,我沒有半點炫耀的意思(即使事後提起這件事, 莫拉克和雷古伊斯顯然都不太高興, 尤其是雷古伊斯, 臉都黑成鍋底了,至於原因,我想每一個參加過當年那場盛大婚禮的人想必都知道,在此不多說明。又:麻煩編輯在排版的時候看見這一段話的時候,請將“……”之後所有的內容刪掉,不然在書出版的那一天我恐怕又要在局子裡過夜了)。
最後。
再次感謝我的摯友與妻子。
縱使我失去了雙腿,但是因為你們,我得以走得更遠。
——《輪椅上的國王?梅里斯?佩拉則》
牙魚有鑽破衣服攻擊生物體最脆弱的腹部的本能。
梅里斯半個人趴在竹筏上,因為湍急的河水和木筏本身的寬度,瑪門等人試了很多次也沒有辦法把梅里斯整個人重新拉回木筏上。
最後在本定的下船地點大約五個腳程的地方,選了一個河水稍稍平緩的多亂帶,瑪門示意亞拉爾將船靠岸停下來。
當梅里斯終於離開水面的時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有人想象他竟然傷得那麼重。
——因為熱帶雨林中的毒蟲沼氣特別多,他們所有人穿的衣服都是領口、袖口、褲腿處擁有緊扎收縮的衣物,更何況是因為秋天,就算在熱帶雨林裡,也穿了兩層上衣。
並且,迅速流淌的流水和亂石,絕對是減小牙魚傷害的又一有利之處。
所以在先前營救多次失敗之後,梅里斯臉色蒼白地擺手阻止他們再繼續行動時,瑪門一等人則停止動作,將掌船的工作交給亞拉爾,瑪門和瑪利亞兩人負責陪在梅里斯身邊,幫助他固定在船邊緣並不斷地和他說話,防止他昏迷過去。
期間,梅里斯還能悽慘地笑著打趣瑪利亞哭鼻子——本該是輕鬆輕鬆氣氛的,誰知他剛打趣完,瑪利亞哭得更厲害了。
梅里斯尷尬地皺皺鼻子。
——當時的氣氛又那麼一刻的緩和下來。所有人都樂觀地以為,梅里斯可能並沒有被牙魚傷害到多少。
……
所以當梅里斯脫離水面的時候,看見他整個右腳腳掌被啃得七零八落,只剩一點碎肉掛在森森的白骨上。“不!”瑪利亞倒抽一口涼氣,蒼白無血色的唇顫動著,一雙幾乎無神的眼顯示了她此刻內心的驚慌。
梅里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途中被亂石蹭掉了一隻鞋,恩……左腿也被咬了,只不過我覺得情況稍稍好一些。”
瑪門不動聲色地緊鎖著眉將梅里斯小心翼翼地安置於一棵大樹之下半坐半靠著,檢查了下他的左腿,望著還有心情嘿嘿笑的梅里斯:“這邊的情況也不太好……怎麼不早說?”
“說了也沒用啊,死命地拽我船翻了怎麼辦?”梅里斯聳聳肩,呲牙裂嘴地,“現在你們都看見了我也不用裝了……哎喲喂啊,疼死我了~~”
亞拉爾在看清梅里斯情況的那一刻早已開始準備救助的工作,酒精燈,血清針劑,抗生素,縫合專用的針線還有瑞士刀。
……等等。
瑞士刀?
梅里斯有些不安地伸了伸脖子,從瑪門的肩上空間去望亞拉爾:“你該不會是想用水果刀來……”把剩下的肉都剃乾淨吧。
亞拉爾黑著臉,還有些怪梅里斯之前騙大家說什麼自己沒事,沒好氣地用鼻子哼了哼:“不然你還有更好的選擇?”說著,從揹包深處終於掏出一卷繃帶——出門之前隨手塞進來的,之前真的沒想過要用,所以有一卷都不錯了。
亞拉爾此時將刀在酒精燈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