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壓制,他背地裡還是要去偷歡;何況他已成了一國之君,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呢?”
“父皇……怎會是這樣的人?”吉兒抗辯著,卻明顯底氣不足。
蕭皇后幽幽的道:“那麼你以為他是怎樣的人呢?他倒確是很寵愛你母親……說起來你母親也不知是命好還是命薄。她死得早,固是無福消受你父皇的寵愛;但若她真的長命百歲,只怕不用多久,你父皇又會喜新厭舊,將她拋撇到一邊去了。唯其她薄命早死,你父皇寵愛她還不夠就已失去了她,便覺在世的女子中再沒比得上你母親的了,一腔眷戀都移注到你身上。你說,她是幸還是不幸?”
吉兒無言以對。
蕭皇后又道:“不過我跟你父皇畢竟還是夫妻一場,我如今也不再恨他了。他其實也可憐,當年天下大亂,他蝸居江都離宮之中,連宮女也聽說到處民亂的訊息,來跟我說。我讓她們自己去向他奏報,他聽了勃然大怒,將那宮女處死。後來再有宮女來跟我說這些事情,我又何必再害她們枉死?只道:”天下已靡爛至此,就是說了,徒然令皇上心煩,於事無補,又何必再提呢?‘但其實你父皇何嘗不明白情勢之險惡?他只是自覺無能力挽狂瀾,便連面對的勇氣也沒有了。有一天,他照著鏡子,忽笑起來道:“這麼好的腦袋,卻不知誰來砍掉?’我大駭失色,他卻笑得更歡快了,說:”生死有命、貴賤在天,何必諱言?既是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吧。‘便更加倍的天天縱情酒色之間,不過是求一時痛快來暫忘煩憂。若有哪一天醉不了,他便覺也睡不著,夢裡都會驚叫出來,說有人要殺他。我只好找來幾個妃嬪輪流的徹夜守護他,象哄嬰兒入睡一般的安撫他。到了這種地步,豈不是生不如死?我從前對他便有多少氣恨,那時都化作憐憫了,對他說:“與其醉生夢死,不如爽快的求個解脫吧。鳩酒毒藥,都可求得一死。’他似乎也有些兒動心,當真備下了毒藥,還給每個妃嬪都分了一份,說要與她們共赴黃泉。但那些女子豈肯為他一死?都哭求不止,他終於也狠不下心腸,嘆道:”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一天,再服毒也不遲吧?‘便又收了起來。“
“後來,便發生了宇文化及的叛亂。那時我們在宮中,外面守衛的侍衛都給換成了宇文化及的黨徒。我們與外間音信斷絕,雖然猜到是出了亂子,卻都不知道是誰發動的。你父皇一向都不寵愛做太子的楊諫,因此便疑心是他在背後主使,還對我說:”莫非是阿孩(楊諫的小名)乾的好事?朕早知他是忤逆不孝之人!‘唉,後來我才知道,宇文化及那班奸賊一面包圍皇宮,一面還去捉拿楊諫。楊諫也不知道是亂臣賊子在作反,還以為是你父皇要對他下殺手,跪下來不住叩頭說:“請你們去跟父皇說,兒臣決不敢有負父皇,求他老人家對兒臣手下留情!’可是那班禽獸哪裡會聽他的話?將他拖到院子裡一刀便砍下腦袋來。可憐他到臨死的一刻還以為這是你父皇向他下的毒手,父子間的誤會終生不解!”
吉兒見她淚光瑩然,不覺握著了她的手。
蕭皇后微微向她點了點頭,道:“那些賊子衝進宮裡時,你父皇只想找那毒藥服下,但那時人人心慌意亂,旁邊連個支使的宮人都找不著,那藥更不知扔到什麼地方去了。那些賊人進來挾了他出去,歷數他殘暴不仁的種種罪行。他嘆息道:”朕固然對不起天下黎民,但對你們一向優渥有加,你們今日卻何以忘恩負義,做出這種不臣之舉?‘那些人卻將他一把推跌在榻上。他心愛的幼子楊杲在一旁嚇得大哭,被那些禽獸一刀便殺了,鮮血都噴濺到他身上。到了那一刻,你父皇終於是絕望了,要求一死。那群亂黨解下他腰間的絛帶要他自縊,他還要抗拒,最後是亂賊之中的令狐行達強行將他活生生的絞死。“
蕭皇后說罷,閉目不語。吉兒一手按在胸前,一顆心狂跳不止。她也聽過楊侗說起父親被殺之事。但楊侗當時也不在現場,各種情狀只能說個大概,哪象蕭皇后這樣詳盡?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寧定下心神,道:“那你後來怎麼又到了突厥?”
“你父皇死後,宇文化及那奸賊就掌了實權,將我霸佔了去。只因秦王楊俊平日與他弟弟宇文智及有些交情,便被立做傀儡皇帝。後來他率驍果軍攻打洛陽吃了敗仗,眼見無幸,索性毒死了楊俊,急急忙忙的趕在敗亡之前登極稱帝,過了一把當皇帝的癮。之後夏王竇建德滅了宇文化及,我便落入竇建德手中。我只道今番不免又要多受一次羞辱,不料這鄉巴佬比什麼文士官宦更要知廉識恥,對我禮敬有加。夏國也向突厥稱臣,因此他將我和楊諫的長子楊政道一併送了去突厥。頡利是何等樣的人,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