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不能理解中世紀怎麼會屈從在這樣的教會之下。
但這只是故事的一面。故事永遠有另一面,教皇中的很多實際上是以仁慈、飽學的形象出現,他們救濟窮人,資助科學,是藝術最大的支援。他們自身研修神學,教皇國的創立者格里高利一世就被封為神學四聖人之一,其他三人是我們在米蘭提到過的安布羅斯、傑羅姆和奧古斯丁。貝尼尼由教皇聘請,卡拉瓦喬受教皇庇護,米開朗琪羅和拉斐爾由教皇出資。可以說,教皇一方面野心擴張,另一方面又將這擴張轉化為絢爛的成果,這是不爭的事實。沒有羅馬教廷的無上地位,就沒有今天羅馬的燦爛。後世的新教的改革講究樸素的風格:樸素的建築、樸素的儀式、樸素的理論,這更容易貼近人心,但是新教的國度再也沒有宗教羅馬式的瑰麗。
事物的陰陽在歷史長河中成為風景。
【針尖上的天使】
1261年,一個相對寂靜的多事之秋。這一年,羅馬換了新的教皇。同時,有一個學者靜悄悄地進入羅馬。他受烏爾班四世的邀請,前來講學。他發表了一些演說,很快就離去了。沒有人意識到他的傑出。
這個人叫做托馬斯·阿奎那。他是一個學者,在巴黎讀神學,後來在巴黎和義大利一些地方做過神學教授和修道院院長。從生平事蹟看,他是很普通的一位學者,遊歷講學,潛心著書。但從幾個方面講,他絕不是一個平庸的學者,而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一方面,他是中世紀神學哲學集大成者,著作成為天主教主流的聖典,14世紀被教會封聖,與神學四位聖者比肩。另一方面,他又是文藝復興的引路人,他是亞里士多德的重新發現人,他討論的理性問題將古希臘哲學重新揭示給世人,從而引申出文藝復興之後的啟蒙。
這是一個承前啟後的時代。一個時代要結束了,另一個時代要開始。
十字軍東征是長達兩百年的漫長戰役,西方入侵東方,基督教世界與伊斯蘭教世界爭奪聖城耶路撒冷。這過程中有英勇壯烈,也有滑稽可笑,最後的結果是西方世界自身的收穫:東方世界中保留的希臘羅馬經典著作,在隱沒無聞長達10個世紀之後,終於又被帶回了西方。柏拉圖、亞里士多德、歐幾里得的著作經由幾個世紀阿拉伯文的儲存,最終翻譯成拉丁文,帶給中世紀的學者極大的震撼。
阿奎那是後世的先驅。他提倡理性,認為人可以用理性觀察世界、思考世界,從而理解上帝。這和中世紀前期人們透過冥想、苦修、沉迷和儀式的方式大相徑庭,阿奎那觀察世界,建立命題,邏輯推導,理性解釋。這為後人的突破奠定基礎。
阿奎那重新闡釋了亞里士多德。他的先人奧古斯丁曾經將新柏拉圖主義引入神學,而他則將亞里士多德的宇宙觀納入了基督教的框架。他提出過最著名的五種證明上帝存在的方式,每一種都是亞里士多德哲學觀念的某種延伸,亞里士多德提出所有運動都有推動,所有變化都有原因,阿奎那便將最終的推動、最終的原因賦予上帝,他延續了中世紀獨有的思維方式:一切事物中最高、最好、最完美的事物存在,它即上帝,因而上帝存在。與亞里士多德解釋宇宙的思路不同,阿奎那像其他神學思想家一樣,關心的是創造問題,他試圖解釋的不僅是這個世界如何存在,而且是這個世界為何存在。
這些思想到了我們手中,仍然有它獨特的啟發意義。不在於結論,而在於其中的問題。中世紀的哲學常常受人嘲笑,認為那時學者思考的問題都只是針尖上能站幾個天使的問題,然而我們常常忽略了一些根本問題。事實上,中世紀的哲學家思考了很多相當困難的問題,比如宇宙起源、靈魂的由來、意識與存在、秩序問題,這些問題正是後世困擾著哲學與科學、因而推動知識大發展的問題。即使我們現代人否定了中世紀的答案,也不能說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基督教的聖人有許多有獨特的個性,傳說中,與阿奎那幾乎同時代的阿西西的聖方濟各與鳥兒對話,使鳥兒環繞在他身邊,受他的聲音吸引,他向鳥兒傳教,它們都不飛走。在畫中,聖方濟各總是在一片花草和鳥兒的陪伴中。認識這些聖徒的標誌是有趣的。在看畫的時候,這讓我們能認出畫中的人物。聖塞巴斯蒂安是羅馬早期的人,被亂箭射死,畫中身上佈滿箭的就是他。聖傑羅姆的書案上總是有一顆骷髏頭,與長著翅膀的牛相伴的是聖路加,聖約翰的標誌是鷹,聖馬可是獅子。聖司提反被石頭砸死,因而畫中總是出現石頭。聖洛倫佐死於烤肉架上,在畫中也總是重複被炙烤。聖凱瑟琳被一隻輪子絞死,因此畫面中總是出現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