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件事,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的。
看著在窗邊笑吟吟的巫女和公主,她只能無奈又好笑的抬手,圈在嘴邊,回喊道:“我會告訴他的。”
火,在舞動著。
銅液,像火紅的流金。
坩堝裡的銅液,先出黑濁之氣,再轉為黃白,然後青白,再轉為青。
他緊盯著坩堝,當青氣冒出,他抓緊那一瞬,迅速夾起熱燙的坩堝,將堝裡的銅液澆灌倒進陶製的範模裡。
燒燙的銅液從坩堝裡,緩緩傾洩流進陶範中時,雖然為了防止陶範的崩裂或變形,他先前已將陶範預熱過,又牢牢的綁緊,外再以沙土固定,但他依然能聽見陶範因為銅液的高熱,發出細微的聲音。
位於土墩上,火爐裡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雖然坩堝又重又燙,雖然汗水不斷的流下,他依然維持著手部的穩定。
第一堝倒完,他沒有停下,繼續夾起第二隻裝滿了銅液的坩堝,繼續澆灌。
工坊裡,工匠們忙碌的工作著,有些人在冶煉銅液,有些人在磨光鑄好的銅器,有些人掌管著巨大的鼓風器,不斷的將風送進火爐裡,提高爐火的溫度,還有一些則在燒著將來要做模當範的陶器。
當午鐘響起時,第一班的工匠們方醒覺用餐時間已到,紛紛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只有巴狼依然穩定且專心的澆灌著手中的銅液。
阿絲藍提著竹籃,在一旁看著丈夫專注的表情,知道現在是很重要的步驟,她沒讓人去叫喚他,自己也沒上前去打擾他。
經過的工匠們和她點頭招呼,她也只無聲的回以微笑。
無論來這裡幾次,這鑄銅工坊裡都是一樣的熱。
高溫的火,烘得站在一旁的她都熱到流汗,她可以看到那爐火中,狂亂舞動的火焰,它們彷彿隨時都要衝出來一般,在爐口互相推擠掙扎著。
但他完全無視身旁爐火中,那高熱的奔騰烈焰,甚至當爐裡的火星子爆裂飛濺出來時,他也沒動一下,只是凝神專心,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手中的工作。
裝滿了銅液的坩堝,將近二、三十斤,沉重無比,為了拿著它,他的肌肉從手臂到肩背全都因用力而隆起,澆灌銅液時,要快而穩,否則若先前的銅液已冷卻,後來的銅液就無法切實的密合,而會使得銅器產生裂痕。
雖然銅液很沉,但他澆灌銅液的動作很快,拿起下一堝時,也同樣迅速而沉穩;平常製作這種中型的禮器,都需要兩三名工匠一起,才能穩而確實迅速,但他卻只須一人就能完工,而且連一滴銅液都沒讓它溢位來。
這是需要十足的耐心和體力的工作。
但她和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說到鑄銅,這裡沒有人做得比巴狼還要好。
在火光的映照中,他的臉看起來更加嚴酷。
終於,銅液注滿了陶範,他放下坩堝,直起了身子,做著後續收尾的工作,然後在轉身時,看見她。
幾乎是在剎那間,他的表情就緩和了下來,那是很微妙的差別,他的臉部線條放鬆,嘴角幾不可見的微揚,但他沒有過來,只是朝她頷首,然後繼續把手邊的工作做完。
阿絲藍在原地等著,直到他收拾好,朝她走來,才迎上前去。
“你來很久了?”工坊裡,輪第一班的人,除了要顧爐火的小學徒,和一些無法離開的工匠之外,其他人早都出去吃飯了。
“還好。”她搖搖頭,問:“你忙完了?”
“還沒,不過現在要等它冷卻定形。”
“那就是春祭大典要用的銅鼎嗎?”她好奇的問。
“對。”他回過身,看著那形制較小的銅鼎陶範,捏了捏脖子,伸展著筋骨,“剩下只要等冷卻完再打磨就行了。”
“來得及在春祭大典前完成嗎?”
他點頭,挑眉看著她問:“巫女在問了?”
想起澪說的話,她臉紅了一紅,“嗯,她說你還缺三樣禮器,要你別遲了。”
“我不會遲的。”他說。
“我知道。”她笑著瞧他,“來吧,趁這空檔,我們來填飽肚皮,一會兒才有力氣工作。”
巴狼沒有抗議,經過一早上的勞動,他早餓了,所以他只是接過她手中沉重的竹籃,牽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工坊。
門外,清涼的風迎面而來。
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即使是日正當中,外頭的溫度還是比屋裡涼爽得多。
工坊外的竹廊下,大夥三三兩兩的坐著,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