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你竟為二十兩銀子就出賣我,你太令我失望了。”說完,王婆留把那箱銀子拽到船舷,當著王其誼的面,把一一銀子撒到海中。
銀子撲通撲通入水的聲音,讓王其誼的心象貓抓似的難受。王其誼不由大悔,趴在王婆留腳下哭泣起來,請罪認錯,求王婆留不要撒潑銀子,把銀子留下給他。王婆留不答,把帶到此處本來給王其誼的古董玉器盡數扔到海里後,然後才把王其誼趕下船去。
王婆留把帶到南塘鎮的海鹽和大米交給莫奚員外處置,簽了文書合同,彼此約定出貨後再結賬。莫奚員外投桃報李,也介紹一樁生意給王婆留,他問王婆留道:“王朋友,你還有什麼事路沒有,如果沒有,我這裡有樁生意,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生意?”王婆留也不想空船回去,也想捎帶一點東西再回大陳島,什麼也行,那怕是幾隻土雞,或幾袋青菜也行。
莫奚員外給王婆留一封羽毛密函,神秘兮兮說哪是戶鏜營中的庶務總管,發出邀請函請他到軍營洽談買賣。莫奚員外對王婆留說這是一筆數額極大的奴隸交易買賣,如果他對買賣奴隸感興趣的話,不妨拿邀請函到戶鏜軍營中聽傳候信。
只有倭寇才幹這種擄掠人口的勾當,做這種買賣婦女為奴的缺德事。王婆留想不到官軍中也有人幹這種缺德事,也來了興趣,於是接過莫奚員外的邀請函,化妝成一個富商模樣,到戶鏜軍營中洽談生意。
戶鏜軍營,庶務承招辦事處。由一個叫王七的百戶所所長接侍他,雙方不免拱手見禮,著實客套謙讓一番。請教機要,說起來令人大吃一驚。
原來官軍大舉進取台州,在臺州與金尼的倭寇陷入苦戰,明朝在臺州前線的軍隊傷亡慘重。官軍前線受挫,後勤也左支右絀,難以為繼。事情本末是這樣,官軍不斷增援台州,軍中有些已成家立室的將士,拖男帶女,頗為不便。起初,一些出征的將士把妻兒典當給營中的兄弟,由留守後方的將士代為照應家小。例如甲把妻兒典當給乙,質銀十兩,妻子兒女暫歸乙處置,甲打完仗還撿條命回家的話,就用十一兩銀子贖回妻小。
起初營中光棍很多,大家也樂於兜攬這件事體,白撿一個老婆,何樂不為?比及後來,增援前線的將士越來越多,而且有去無回,營中就滯留一批婦孺,少即數百,多即愈千,官府連轉運前線的軍糧也捉襟見肘,那有餘糧白白養活這批婦孺?
戶鏜只好成立承招務,拉來富商大賈承接這些燙手山芋,指定某某出銀若干,助充軍餉,然後官府分配給他一批婦孺作傭工或佃農。只要不要這些婦孺的性命,任你隨便處置,作奴婢也好,轉賣給青樓勾欄也好,朝廷概不干涉。但你若想把這批婦孺帶出境處賣給倭寇的話,小心你的腦袋。這批婦孺中,一些婦女尚年輕漂亮,還可以生兒育女,是光棍們夢寐以求的好事;男童是勞力的來源,耕田種地的好手。女孩子即是一件寶貨,可作織女。或作充實青樓勾欄的花魁。這些明朝官員逼迫商賈承招這批婦孺,打著的如意算盤是既賺到了錢,又不用承擔責任,真是一舉兩得。而那些被官府點名兜攬這件買賣的商賈,不能拒絕官府的好意和安排,否則抓住下牢,輕則坐穿牢底,重則殺頭。
王婆留聽到這一樁人間慘事,心下惴惴不安,一時不知作何處置。難道說他該救下這班婦孺不成?再三衡量,王婆留估計這樁生意錢銀用度不會很大,覺得自己還是擔當一些事體,便責無旁貸接下這樁混帳生意。接下這班婦孺不難,難的是如何處置她們?無端平添這麼多人口,嗷嗷待哺,便有金玉滿倉,只怕也吃不消,難免坐吃山空。
不過,王婆留轉念一想,又覺得安置這班婦孺不難。王婆留在大陳島也做織布經營生理,江南盛產桑麻,地方機戶極多,小的機戶僱傭三五個婆娘織布,大的機戶僱傭幾百或上千餘名婦孺幹活。這布帛生意大有賺頭,織成布匹供不應求,並不愁賣哩。江南有一些大機戶,生意興隆通四海,這絲綢錦緞的去處門路極多,東北供扶桑;南下西洋諸國,以至波斯大食。眼下對王婆留來說,有個難題,用什麼神通把這批婦孺不動聲色弄到大陳島?這件事非同小可,驚動官府,可是吃不消兜著走呀。他必須說服這批婦孺配合他的安排,才能把她們弄到淅江大陳島。
抓定主意後,王婆留隨王七趕到戶鏜軍營的承招務辦事處。只見承招務四周搭建著許多矛棚土屋,內中盡是蓬頭垢面的婦孺,這些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為明朝官府賣命,戰死疆場,寡婦後裔卻被官府當成垃圾渣滓,打掃出門。死去的官兵一了百了,託歸山阿,山河無情,流水無聲,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