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安排下來,多數人都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正式融入了新西涼軍的體系。但有一人讓張既等人頗為難辦。
此人叫做鮑出,字交才,出身左馮翊新豐縣庶族,他生得高大,少為遊俠,在鄉里以孝順、仗義和自強聞名。
他與同伴、兄弟四人一同來祋祤尋求幫助,奈何糧價依然太高,他們都付不起一斗之粟米的價格。
最後同伴們響應號召,為這些縣鄉效力,或是加入新西涼軍日後收復幷州的隊伍。
他卻表示“廉者不食嗟來之食”,希望能正常平價交易。
張既聽說之後,親自從縣城趕到鄭國渠畔檢視情況。
鮑出表示,他雖然不是士族出身,但不願吃這裡施捨給他的食物,更何況還要折腰,為新西涼軍效力。
他來這裡是的本意,是來看看官府是否會像常平倉那樣,在災荒之時以平常價格售賣的。不過,見到的還多是夏陽、河東的商人在高價售賣。他們的價格僅略低於長安而已。
另外,有些四海商幫的成員在這邊做些中介、引導。可是即使是聯絡到願意出售的屯民,價格也難以低於長安價格的一半。他家的一點家資,很難購買足夠的糧食。
鮑出也不會接受施捨給他的食物或錢財,也不願意去做著他本不該做的事情。
一番交涉下來,他只好讓自己的另外三個兄弟回家照顧老母,獨與小弟留下,看看能不能平價買到一些糧食。
鮑出這種“廉者不食嗟來之食”的觀念,在後世是稍難被理解的。但在這個時代,確實被一些品行高潔計程車子、遊俠等,奉為人生的準則。
張既很能理解鮑出的想法,他結合鮑出遊俠經歷和頗為孝順的特點,親自勸說道:“我大漢今日之不幸,源於邊境擾亂、吏治混亂。這點想必是交才所瞭解的。”
“這裡讓眾人加入給予吃食,與那些士族、豪強在自家施捨食物,讓他人虧負,或是圈人土地,或是收人為部曲,大為不同。”
“更何況,你的母親和家人們正等待你的努力,他們若是聽聞你,或者是兄弟中的幾人,為了邊境和大漢,恢復故土,開發荒蕪,一定會以你們為驕傲的。”
鮑出見到頗具名聲,又貴為幷州治中的張既,本身還比較高興,但聽了張既說的以後,卻以平等的姿態,拒絕道:
“非也,非也。德容先生所說,確實是一條正確的道路,但不代表每個人都應該按照這樣的準則來行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鮑出雖是庶民遊俠出身,然不敢忘每日都要自強自省,追尋一條天地之路。”
“方才德容先生所說與新西涼軍所做都是認為,投身收復幷州方為正確、榮耀的道路。例如投身你們,就給予過得不錯的待遇,而保持原樣,就高價售賣粟米。”
“此非君子之道,與厚德載物之理大相徑庭。請恕鮑出不能認同德容先生所言。”
張既微微錯愕,這樣的人在這亂世真的是越來越少。論才學和民政,他已經算是出類拔萃,可是要說品德和意志,他還有太多提高的空間。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他張既確實對一些大士族和出身平平的人,尚不能做到不忿和包容,有時會認準一種方式,不知變通和思考。”
突然他想到了童遠,感覺他在這一點就比自己做得更好。
童遠治理之下,既發展屯田,又不過於壓榨小農。一些邊鄙、山地被豪強、大族佔據,換做是他人恐怕會一心推平,可是童遠卻與他們結好。
士族、寒門、豪強、農民、工匠、商人、軍卒甚至胡人,都能在他這裡有一席之地。
而他又不是讓這些雜糅在一起,建立了有效的體系,規劃了清晰的方向。他自身又非常自強,抓住時代的主題。
實在是太驚人了,這就是天地之勢、君子之道嗎?
他一邊自省,一邊增加了對童遠的佩服。而鮑出就被晾在那裡,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以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過了。
就在此時,鮑出先回家的兩位哥哥鮑初、鮑雅和弟弟鮑成趕了回來,十分慌忙地喊道:“不好啦!家鄉來了啖人賊,把母親和鄰居都捉走了!”
鮑出大驚,問道:“何時的事!?新豐的官府呢!?”
大哥鮑初說道:“這些啖人賊十分兇悍,已經往東北方向逃出新豐範圍,縣裡就不管了。只有薔夫、亭長帶人往北邊追,碰到了我們。”
這些啖人賊其實多是餓得發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