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已經潔白,眉梢眼角,卻合著許多幽怨。對著之信躍了三躍,之信早嚇得魂不附體。一時鬨動上下男女。不知此是誰人的頭,如何又有兩個?之信本沒有主意,旁邊七張八嘴;有的說香燭膜拜,他會飛去的;有的說不如秘密掩埋的;有的說應該呈報官廳,前來檢驗的;有的說是來求伸冤的;有的說是不祥之兆的。正在嚷成一片,忽傳福晉駕到。之信勉強迎了出去。福晉將舒夫人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之信,之信才恍然大悟。福晉見了兩個頭,擺在地下,便輕輕跪了下去道:“夫人殉節,小姐殉烈,應該據實奏聞,籲乞旌表。夫人同姨太太,已經次第屬纊,小姐身首異處,亦非久計。老婦當親身送府,以便一同營墓。”
之信亦趁勢跪下道:“之信知道小姐哀情苦志,即日會同巡撫拜表,只須上諭一到,當為建祠致祭。”
於是上下男女,沒一個不相率而拜,還有暗中下淚的。萬福晉將兩頭用紅巾裹著,帶了升輦。一面早沸沸揚揚,把飛頭的事,傳開出去。大眾詫為異事。有人還做了一篇《飛頭記》,道:古有飛頭之國,夜則飛去,朝則飛回。或曰:“此幻術也。”今二女之頭,胡為乎飛來哉,其為肆厲歟?見之者因無損毫末也。其為乞旌歟?誰人採風?誰人守土?亦未忍從而湮沒也!其為呼冤歟?手刃者由其親母,亦非外人所能干涉也!況其母亦相從以殉耶。頭無知歟?何以雙矗?頭有知而無知歟?
又何以三躍?頭歟頭歟,李氏之烈,而尚氏之祟歟?兩頭為誰?蓋李天植之二女也。
廣東金巡撫不待之信會銜,已將舒氏及十妾、二女闔家殉難的事,奏了出去,連帶之信野心未死,宜防未雨的話頭,一齊敘入,將李天植的罪案,也推在之信身上。康熙正在沒法擺佈,得了此奏,便諭金巡撫把尚氏一網打盡。之信雖則倔強猶昔,經不起官面似鐵,國法如爐的辦起來,將從前刃剸王監、日曝王化的兇跡,逐一供認,這便死有餘辜了。金巡撫更將可喜的棺木,掘開刨視,卻穿著清朝服飾,才免戮屍,送了萬福晉回旗安插。咳,當年孔有德、耿繼茂、尚可喜三將,從皮島航海歸命,立了多少戰功,才巴到一個王位,誰知僅傳一代,早已髫齔無遺。尚氏剩了一個萬福晉,孔氏剩了一個孔郡主,此後也不復提及。這是康熙十五六年的事。
三桂雖羽翼盡剪,依然盤踞湖南。到得十七年三月,忽然在衡州自稱皇帝,改元昭武,置百官,封諸將,立繼妻張氏為皇后。陳圓圓是出家久了,應該辭封。連那八面觀音何氏,四面觀音蘇氏,一律僭稱貴妃。以下嬪呢、貴人呢、常在呢、答應呢,共有百十。三桂自春徂秋,聽見各路敗仗,未免不樂。
況且年將七十,有這些四面觀音、八面觀音,雙斧伐樹,弄得吐痰帶喘,咯血成絲。宰相夏國相,元帥胡國柱、馬寶,覺得醫藥無效,病入膏盲,晏駕是不久了。國相密囑兩觀音切勿痛哭,又諭眾宮妾垂下帳幔,聽三桂安睡。私下專差心腹,到雲南去迎太孫世�А2患溉眨�攀洗�聳拉'至湘,才得舉哀發表成禮,這是國相穩固軍心的一法。世���宋蔽唬�純春庵薟荒芫檬兀�闈補�懲肌⑻費嶼竇父鋈耍�鈄耪攀稀⑹拉'同兩觀音何氏、蘇氏,一併雲南去了。正是:魏帝未成三國局,息媯早有二夫心。
欲知後事,且聽下文。
第十七回 賽觀音分紀冀北程 訪連兒小構滇南案
上回說到三桂病歿,偽後張氏,率領兩觀音回滇。那世��湓螄�宋蔽唬�匆遜縞�奏Γ�菽窘員�2特谷儆上嬡肭��鼻鞴笱簟U粵級壩紗ㄈ氳幔��す榛�A��唷⒆懲嫉南笳笠膊恢杏謾X谷倭隙ㄈ�鷦詰幔�嘆嵋丫茫�優�癲�厝環崽螅�孀瘧醋誘錳��幣徽螅�ひ徽螅�頻檬拉'逃上五華山。偽宮眷屬,只住著幾間小屋。毓榮輾轉巷戰,擒住夏國相、馬寶,一馬當先,直到五華山上。闖入世��浼5牡胤劍���話喙�鴆逝���峁蚪印X谷僦晃適拉',回說已經自縊了。毓榮知道世�У氖�滓補亟粢��熗罟���跡�巴�槭印=�撕竺婷厥遙�鞘拉'還懸在樑上,其餘粉白黛綠,黑壓壓同聲乞命。
毓榮平視還去,內中有兩個最為妍豔,只是淚容被面,哀懇不勝,比到帶雨梨花、迎風楊柳,還沒有這樣婀娜窈窕。毓榮道:“你二人誰是陳圓圓?”
內中一人道:“陳仙姑已經尸解了,葬在山後十數步,但留得一個小像。賤妾蘇氏,她是何氏,俱經侍奉先皇。”
毓榮道:“不是八面觀音、四面觀音嗎?”
蘇氏道:“賤妾是四面觀音,她是八面觀音。”
毓榮暗想:“果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