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入贅在河南地方,什麼青雲山,什麼二十八棵紅柳樹,姓鄧的家裡。主人鄧九公,是個保嫖的出身,年紀大了,退在莊裡居住,大大有點俠名。我昨日問店主人,知道青雲山便在前面,鄧九公他也知道。所以女兒去尋這九公的,他果然一口應承,叫這鄧家姐姐,同褚一官來迎接你的。”
佟氏便問褚一官:“你岳母那裡去了?”
一官說跟著岳父在北京安家。玉鳳只催著佟氏起行,到了鄧家莊,見了鄧九公,將佟氏在青雲山安排好了,一切都由九公保護著。玉鳳往來豫魯一帶,總想報復羹堯。不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羹堯竟名敗身死了。玉鳳吐出這口氣,又想替父親掙回那口氣。同了褚一官,來到北京,訪著安學海,那安驥已經少年科第,供職詞館了。
安學海在河南監裡,早接了何總兵的信,已認了玉鳳這段姻事。
如今想想舊友,看看新媳,不得不替他出力,便叫安驥代玉鳳繕成疏稿,託都案院遞了上去。疏中說先臣如今觸怒,羹堯如何設計,罪女埋首草野,得見天日,願賜先臣昭雪,以慰幽魂。
順天府尹奉旨查核時,有與何總兵同僚同旗幾個人,遞了公呈作證。府尹復奏上去,雍正準其復官賜卹。玉鳳大事已畢,回到青雲山,佟氏已經彌留了。玉鳳雖然孝服在身,安家卻不肯放她孤身在外。過了百日,按照旗禮,便與安驥結婚。從此不稱十三妹了。偏是燕北閒人,編什麼《兒女英雄傳》,要能仁寺殺人,尹先生弔喪,這樣繞道兒。要知道玉鳳同安驥的姻緣,何總兵與安家是早有成約的。
這年是雍正十二年,安驥已由編修開坊,署理國子監祭酒。
忽然奉旨頒給監生《大義覺迷錄》各一部,各監生例由祭酒領銜謝恩。雍正還嚴諭祭酒,說道曾靜、張熙這案,就此結束,諸生不可再為呂留良謬說所誤。人人知道,呂留良是雍正八年銼屍梟示的。他是浙江石門縣人氏,清朝也進過秀才,兒子呂葆中也點過鼎甲,然是明朝的遺民,文字中不免有點寄託,說道怎樣背違,怎樣怨望,卻也並無實據。雍正上諭中,說他因考試劣等,憤棄青衿。追思前代,深怨本朝這幾句話,還是故入人罪呢!不過所著的文集、詩集及日記等,卻是刊刻及印刷的多種。門人嚴鴻逵等,輾轉傳播,弄得淄澠莫辨,徑渭難分。
這愈演愈奇的曾靜、張熙諸人,敢向嶽鍾琪衙門,呈遞書信,說出尊中國攘夷狄的話頭,鍾琪看張熙一個秀才,如何有這樣大膽?追究主謀,卻是曾靜;追究附和,卻是嚴鴻逵諸人;追究學說,卻是呂留良父子。鍾琪知道案情重大,便原原本本上了一疏,連問同信粘附在內。一面拿獲曾靜,同張熙解進京去。
雍正偏偏令人不測,說曾靜、張熙,因被惑訛言,加恩釋放,只坐了呂留良一家首逆。那十二年的上諭說道:刑部衙門議奏:呂留良應銼屍梟示,財產入官。伊子呂葆中曾叨仕籍,世惡相濟。前此一念和尚謀叛案內,連及呂葆中,逆跡彰著,亦應銼屍梟示。呂毅中應擬斬立決。伊子孫並兄弟、伯叔兄弟之子及妻妾等,應行文該督查明,按律完結。
雍正對這呂氏,要算得巢無完卵,網無纖鱗了。那知葆中有個小女四娘,一向寄住外家,卻沒有走入漩渦裡面。四娘雖則年輕力弱,卻是有點大志的人。想這祖父不共的大仇,那肯輕輕放過?但區區一個女子,要想走到皇宮裡面,恐怕做蒼蠅蚊子,也難飛進。四娘道:“鐵杵磨成針,只要工夫深。我從今飄泊江湖,不報仇誓不回來了!”
四娘這面,如此哀憤,如此悲痛,雍正只道有這《大義覺迷錄》,宣示海內,可以坐定呂留良罪狀,沒有人敢來翻案的。
四娘離了石門地方,慣與女尼女冠,結個相識。後來天目山拜了賽紅線為師,飛劍飛鏢,算得有點門徑。終究嫌自己本領有限,不能成怎樣大事,辭了賽紅線,一路遨遊大江南北。
認得了白泰官、甘鳳池一班人,領袖的卻是一個和尚,稱為八俠。獨有這和尚自恃無敵,肆意淫暴,被七人協力殲除,七人也就此分散。四娘齎著舊恨,為的是宮中路徑不熟,仍舊徘徊都下,不能發難。又知道雍正血滴子的利害,深恐機事不密,徒然喪身,只扮了賣解的女子,在逛廟的時候趕集。四娘面目姣好,技藝嫻熟,自有這班捧場的替她敲鑼敲鼓,開場收場。
四娘銀錢是極散漫的,終日朝出暮歸,在場上滾缸走緪,這纖纖蓮瓣,已是泥人慾醉了。
這日又是廟市,各邸福晉、格格,也聚集在賣解地方觀看。
一出才畢,便有一個貴婦,傳呼四娘,問話,絮絮叨叨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