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1 / 4)

不道子和也為著濫刑斃命,被制軍年終甄別,奏參革職,他便在成都買田置宅,做一個安樂寓公。李婦看他宦囊頗豐,還叫他設法出山,潛謀開復。子和倒宦興倦了,只幫著李婦將擺佈強盜的法子,擺佈婢女。諸婢裡面,有個鐵匠女兒,平時也備受虐待。鐵匠聽得訊息,偶來探望,那女兒見了父親,自然哀哀訴苦。鐵匠備價請贖,子和不但不允,反說此婢宣佈他的惡狀,叫李婦榜掠處死。李婦有了子和做護符,那裡還肯輕縱?到得一命嗚呼,只暗暗叫人抬出埋葬。鐵匠再來省視時,早被閽人拒絕了。鐵匠料定內中有點蹊蹺,但懼怕子和的聲勢,不敢冒昧發動。那知這個風聲,早傳到成都府劉文丹太守面前,太守自從夔州調繁,官聲卓著,不好指定子和一樁事,卻出了一張告示,大約說:川中官場風氣頹壞,常有購民家女為婢妾,一有不合,輒加私刑,甚至治死。應行嚴禁,且懸賞招告。鐵匠正在忿無可洩,看見劉太守牌示,便據實具狀控訴。劉太守也知道子和不是善類,若不從速辦理,勢必毀屍滅跡,人證物證,缺了一樣,他便好信口抵賴。便急提子和的閽人嚴訊,閽人亂以他婢。

及至指定姓名時日,閽人諉為未見,再三嚴鞫,才供出某日某僕,指揮抬工舁一畫箱出門,不知何事?復提抬工逐一問時,但說遵埋某處,並不知內貯何物。太守遂派幹役,押同抬工前往發掘,一面傳請成都縣隨帶仵作,來府伺候。幹役將畫箱抬入郡署,成都縣親督仵作啟視,只有血褲一條,裡著屍身,上半赤膊,發蓬齒豁。仵作喝報:“木器、鐵器傷十七處,靴尖踢傷一處,前陰潰爛,系火烙傷。”

太守親驗一過,填明屍格,入稟藩司。以子和本系革員,應先提案拘質,其繼妻臨蓐在即,暫行停縶,所有婢僕十餘口,概行鎖候。成都縣帶回推問,才知該婢傷痕,均系多時積受,此次致命,系用火箸燒紅,插入前陰數寸,三出三入,嗥叫而死,皆系倪太太親自動手,只有靴尖一傷,實是子和幫兇。知縣據供詳府,太守勃然大怒,說道:“這種惡婦,非到案用火箸治婢之法治之不可!”

勒令發審局員,逼子和將妻交出。局員因子和曾經當過審局長官,不肯窮究。太守堅持到底,親提子和麵質。子和力認自己所殺,與妻無預。局員勸他不可畫供。他說:“士可殺,不可辱。罪我不過抵命。若我妻到案,不要受大辱嗎?”

太守打算為子和開脫,令他罰金自贖,只放不過這忍心辣手的倪太太。倪料無可躲避,就投入天主教堂。那天主教士異常蠻橫,得了倪的賄賂,每日到府衙門去索子和。太守深恐惹起交涉,無奈罰了子和萬金,以二千撫卹苦主,八千充作善舉,婢女一律遣散,子和夫婦受了這番挫辱,便匆匆南下,回到儀徵另營窟。

子和逍遙法外了。不道李婦陡患巨疽,晝夜慘呼,與婢死時無異,雖經延醫調治,他卻腐及腸腑,血肉淋漓,真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子和為著官削妻死,十分無聊,把故鄉的山色、江聲都認做添愁資料。這時正是光緒中葉,京裡因慈禧太后生日,只須廢員加倍報效,便好開復原官原銜。子和有個同年文仲恭,現在河南補了知府,他卻同李蓮英有點瓜葛。

子和想託他謀幹,於是從儀徵直達漢口,僱了驢車,來到開封省城。仲恭卻值交卸下來,見著子和,留他在館住宿。子和談起續絃再斷,仲恭也恰巧新喪愛妾,二人相對悽然。仲恭還撿出一張《絳雲小傳》的稿來,叫子和斟酌。子和看這篇小傳道:侍姬薛絳雲,遼東產,年十九,嫠矣。因鬻身葬夫,遂歸於餘。定情之夕,儼然處於也。詢之則雲,前夫痿不能人,如蠶僵,如蝟縮,以為今生已矣,不圖復遇君。時餘甫通籍,家貧幾不能舉火,井臼皰溫之役,皆姬任之。暇輒以女紅為餘佐。

篝燈相對,餘讀不已,姬必倚熏籠伴餘,伺餘有隙,殷勤出書畫相質。然所臨右軍《蘭亭序》,婀娜綽約,楚楚有致,即摹仿惲本中,裁紅刻翠,亦不與塵俗伍。間為小詩,尤婉約可誦。

惜身弱多病,向晨必強起理妝,亭午則廚下羹湯,咄嗟立辦,稱藥量水,不假他人。如是者凡十年,餘始出守於汴,姬已骨瘦柴立矣。餘於無可慰藉中,為其子納官階四品,姬例得封恭人,五花誥至,姬一笑而瞑,嗚呼!姬之歸餘,雖婦而實女,餘之視姬,雖妾而若妻。姬以某年月日生,以某年月日歿,僅三十二春秋耳。天何奪餘之速耶?倘得玉簫再世,或可遺餘之老懷也夫。子和讀罷,說道:“情文相生,非此文不能傳此人。冒闢疆的《影梅庵憶語》,轉覺詞多於意了。”

仲恭道:“亡姬才智,世間不患其無,只是他冒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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