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詔謁陵出都,實避夷兵而諱其行。行日之朝,猶有詔言君死社稷,獨肅順先具行裝,備路齎,自都啟行,供張無缺。后妃不得食,惟以豆乳充飯。而肅順有食擔,供御酒肉。後御食有膳房,外臣不敢私進。孝貞、孝欽兩後,不知其由,以此切齒於肅順。及之熱河,循例進膳。孝貞又言流離羈旅,何由看席,請蠲之。文宗曰:“汝言是也,當以告肅六,明日詔問云云。”肅順知上旨,則對費無幾,若驟減膳,反令外驚疑。上心喜所對,即詔後曰:“肅六雲不可。”
後益惡肅順矣!
又有一段道後即令王傳旨迴鑾,令肅順護梓宮繼發。既之不,即發詔罪狀,顧命八臣俱拿問。怡、鄭二王猶在直房,恭王出詔示之,皆相顧無語。王問:“遵旨否?”
載垣曰:“焉有不遵?”
王即擁之出,則以備車送宗人府。於是遣醇王迎提肅順,即廬殿旁執詣刑部。肅順罵曰:“坐被人算計,乃以累我。”
臨刑罵不絕,卒以攔阻垂簾斬於市,而賜二王死。一時無識者,謂之三兇,即詔旨亦不知垂簾之當斬也!先是改元祺祥,至是改同治,設三御坐。召見聽政如常儀,名治肅黨,以常酒食往來者當之。
壬秋記這兩段,卻是袒護肅順。其實肅順得這逆報,還是烏王造得前因,肅順結得後果。這烏王住的鄭邸,對巷卻有一帶小家。烏王入朝往還,看中了一個小家碧玉,妖冶豔麗,頗想做老年的娛樂品。叫包衣趙某,出外打聽。趙某回說,他家裡開草料鋪的,又是回回,又是字人已久,這是辦不到的。烏王憤欲棍責。趙某道:“先用苦肉計,後用反間計,末用誣陷計,不怕他不就範了。”
便叫烏王革去趙職,驅逐出外。趙乃僦屋近女,佯與女父為友,並貸女父以資。女父自然感激得很。
他看女父已經入彀,暗叫惡少去調戲其女,又叫黨羽去告訴其婿。有憑有據,婿家果然來退婚了,女父期期不可。不料數日間,女父竟被九門提督衙門捕去,說他窩贓通盜。女父哪裡肯認。衙門裡派出番役,前來搜查,在磚坑下檢出金銀器皿,這卻不容抵賴;三拷六問,那裡還有生路?烏王正做九門提督,聽憑趙某擺佈。趙某連用三計,店也閉了,人也死了,一母一女,卻靠著趙某賙濟。明知不是長策,趙某替他劃策,叫他獻女王邸,不特女可得所,女母也有一點沾潤。烏王歡喜趙某有這能耐,納女以後,便賞了趙某大批銀兩。這女子也不知玄妙,還在那裡稱謝趙某。將近一載,便生了肅順。烏王鍾愛得異常,及歲便襲了輔國將軍。趙某也老了,烏王也薨了,那女子跟著肅順換了府第,飛揚跋扈,目空一切。那女子也再三規戒,他說咱們旗人渾蛋多,懂得什麼!漢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支筆利害得很。自然鬧了柏葰一案,那女子也看得太辣,抑抑鬱鬱死了。這時京裡畏懼洋兵,咸豐又無法抵禦。肅順慫恿咸豐,駕幸熱河,京中命恭王留守。咸豐本來體氣甚弱,經此車馬勞頓,愈加支援不住。有人說,是“四春”的緣故;有人說,是曹寡婦的緣故;有人還說,是懿貴妃的緣故。北京火燒圓明園的資訊,傳到熱河,適值咸豐晏駕,肅順擅擬遺詔,竟不召恭、醇諸王與顧命。嗣君既立,當然以嫡母為母后皇太后,以生母為聖母皇太后。肅順殊為不滿。御史高延祜,突以垂簾疏上,肅順又疑為內使,票擬居然議斬。稍有延擱,軍機竟三日不視事,卒謫高為披甲奴。孝貞、孝欽鹹懼肅,始密召恭、醇定迴鑾,而肅順尚欲於古北口鴆孝欽,終不獲如願。肅順竟被睿王仁壽,醇王奕謾,鎖孥到京。次日便發上諭道:前因肅順跋扈不臣,招權納賄,種種悖慘,當經降旨將肅順革職。派令睿親王仁壽、醇郡王奕譞,即將該革員拿交宗人府議罪。乃該革員接奉諭旨後,咆哮狂肆,目無君上,悖逆情形,實堪髮指。且該革員恭送梓宮,由熱河回京,竟敢私帶眷屬行走,尤為法紀所不容。所有肅順家產,除熱河私寓,令春佑嚴密查抄外,其在京家產,著即派西拉布前往查抄。毋令稍有隱匿。欽此。
那肅順被逮的時候,是在中途驛站。中間停著梓宮,左首便是肅順臥房,睿、醇兩王破扉而入,肅順還睡在床上,兩個侍妾,左右夾臥。二王傳呼接旨。肅順道:“那個的旨?”
二王道:“有旨拿革員肅順!”
肅順又大叫道:“我犯何罪?”
番役侍衛,已將肅順連衣帶被,裹住上車。兩個侍妾,單衣單褲,看了只瑟瑟的抖。二王也不去管他,只帶了肅順復旨。所以上諭上面,說他私帶家眷,這褻侮梓宮的罪,已不小了。況且擅坐御位,擅用行宮內御用器物,種種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