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等人,還有幾個叔父,一早晨也全都在。等祖父咳聲響起來,接著下人們去伺候,大家還得等著,非到裡頭說了一句:“都進來吧。”
然後大家魚貫而入,祖父倚床喝燕窩,下頭一排溜的氈子,大家依次跪下,請了安後,非再等上頭說一句:“行了,都下去吧。”
王增等人才能告退出來。
夏秋之季還好些,春冬之時猶為難受,早晨不想起,或是外頭寒氣逼人的時候,早晨起來請安幾乎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酷刑了。
王祥他們還好些,早晨請了安,至多晚上王驥臨睡前,大家再到臥房請一回安,陪著說會兒話,接著王驥沒多久就睡了。
他們是摟著姬妾喝酒,或是出去追歡買笑,倒也就沒有人管他們了。
世家大族就是如此,表面光鮮,其實一股子陳腐的味道,壓抑的緊。這些大家子的子弟,除了極少數能自律的,多半已經在走向墮落的路上了。
到得嘉靖年間,這些勳戚家裡的子弟不要說騎馬射箭看兵書了,能自己上馬就是異數,想想看,普通的京營士兵都扛不動一袋米,得僱傭夫子去幫著搬米,這些真正的勳戚世家出來的,又豈能保有祖宗當時的威風殺氣?
現在京中的小英國公,樣樣都不壞,騎射俱佳,為人仁德,膽氣也大,可以說是少年勳戚中的佳公子。陽武侯等幾個少年侯伯也很不錯,可惜,都是被張佳木把風光給壓了下去。
但更多的世家已經腐敗不堪,子弟們除了追歡買笑之外已經別無所長,要麼是鬥蛐蛐,玩兒古董,要麼就是聽小戲,玩雜耍,真正的正經事已經沒有人去傻了巴嘰的去學,武勳家裡的不能上馬,文勳家裡的不能讀書,一個個塗脂抹粉身上還燻著香,雖然還不如南北朝時的世家那麼腐敗墮落,但也相差不多了。
至於王增,那就慘了,除了給祖父請安,完了事,稍微歇息一下,還得再到自己父親房裡請安。祖父好歹沒有什麼多話的時候,父親那裡總要擺下當老子的譜,王增在世家子弟中已經是翩翩佳公子了,要不是貢院的事,早就是新科進士。王祥弓馬讀書無一不失敗,奪門之夜張佳木賣個人情叫王家出人,結果王祥走馬墮地,成了一大笑話兒。要不是張佳木厚道,現在這個指揮使的位子也輪不著他,真真是失敗到家。
但一個是老子,一個是兒子,老子訓兒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王增就算不大服氣,也只能忍了。難忍的就是還有個金姨娘,當權的時間久了,看王增這個嫡子不順眼也是有的。她自己也有好幾個兒子,但伯爵沒份,大宗的家產也沒份,最多分家給千多畝地,再分些浮產什麼的,要麼就在府裡混住著,沒有什麼大前途了。
女人心眼窄,一想起這個,自然心裡十萬分的不舒服。王增又和這個姨娘說不來,時間久了,摩擦越來越深。
這一回他的親事就是金氏定的,對方也是武臣世家,按說家世和王家稍微不稱,但女家陪的嫁妝很多,金氏做成這門親,就是打算等成了親後說話,多分一點財產給自己的兒子。
這一點打算倒也不能說算錯,不過,王增微微一笑,手中摺扇“啪”的一合,心中暗笑道:“偏是打錯了算盤,嗯,這一回在她身上受的氣,可得好好算上利錢,再搬點本回來。”
……
他換了一副新做得的頭巾,中間飾了一塊綠玉,身上元青色的葛袍,腰間也不束帶,腳上卻是一雙芒鞋,手中再持一柄竹骨折扇,真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
王祥性子端謹,最不耐煩看他這副樣子,一見王增這麼打扮進來,就是大為皺眉。
“你怎麼回來,不來見我就罷了,也不去見你祖父,”王祥拿著當父親的款,一見王增,便是訓道:“怎麼越來越沒規矩?”
“是,兒子錯了。”這一層王祥倒是沒說錯,可是這會子不早不晚的,午時過了,晚飯時間還早,王增也不知道父親在家,被他捉了這痛腳,這倒也無可辯解了。
見他認錯,王祥氣平了些,端起身邊的汝窯小蓋碗喝了一口,因又道:“這一回進宮去這麼久時間,聽說,皇上還叫你陪著張佳木一同進去,怎麼,有什麼要緊的事麼?”
“哎呀,”王增正要答話,金氏插話道:“緊自說這個做什麼,一會兒再說也不晚。左右是說增兒調到錦衣衛的事,文官沒考上,去幹武臣,皇上也是瞧著咱家老爺子的面子,給增兒一個臉面,這麼點你都瞧不出來不是?”
聽金氏這麼一說,倒也蠻象那麼回事。王增伯爵世家的嫡孫,又是舉人,但沒有考中進士,又調到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