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奉迎皇帝的都是無恥,指著大明皇帝鼻子大罵的才是忠義之輩,當某人因罵皇帝被廷杖時,大家反而為其彈冠相慶,因為不管皇帝的觀感如何,此人升官是已經升定了。一國之君被折辱若此,真的是一件讓人悲哀的事了。
皇帝今天的不快,不過是一個叫楊繼宗的小官上書言事的事。
其實皇帝已經足夠勤政,但楊繼宗之流卻仍然雞蛋裡挑骨頭。最近因為入夏沒有什麼公事,邊關無警,遊牧民族要等入秋之後才會入侵,而農田水利和修路、治河等大工也還沒有開始,況且,大明在這種事上也是向來沒有什麼計劃性可言,都是向來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哪裡出事了就修哪裡。
至於一國的大事,不外乎是祭祀和征伐,征伐無事,大型的祭祀也還早,至於官員的考核到要年末才進行,還有刑殺之事,也是過了夏天再說。所以六部無事,皇帝也落得清閒,最近,取消了幾次午朝,也沒有進行過晚朝,結果楊繼宗這個都察院新任的御史就上書皇帝,指出皇帝怠政,並且洋洋灑灑數千言,從先秦兩漢到太祖太宗,說了好大一通。
這麼一大通奏書聽下來,就是鐵人也累了。況且,皇帝雖然現在退朝下來,只在奉天門的雲臺陰涼地方召見近臣說話,而且大發脾氣,但心裡無論如何也是明白,楊繼宗之流是沒有辦法懲治,甚至,天子越是懲罰他們,他們的聲名就越高,受到的崇敬就越深。
“有時候,朕恨不得窮治乃輩。”皇帝對著近臣,大發牢騷道:“簡直是受不了了,大事說,小事也說,蒼蠅一般的囉嗦個不停。”
“是的,”張佳木忍住氣,向著發脾氣的皇帝贊同道:“臣的意思,文臣有好的地方,但遇事喜歡誇張,也實在是要不得。”
“嗯,”皇帝很敏銳,向他道:“你是有所指吧?”
“山西並遼東兩巡撫的事,文臣們肯定會說的很嚴重,臣的意思是……皇上到時候聽就是了。”
“一會朕會見內閣,”皇帝聲音頗為冷峻的道:“諸位先生肯定會諫爭,但朕心裡亦有成見。卿辦事要一直這麼果決,不要因循守舊,不要害怕得罪人,要為朕徹查奸徒,不管是誰”
“是,臣知道了。”張佳木很輕快的道:“如果皇上有定論的話,臣意是早派緹騎出京,拿此二人入詔獄治其罪。”
“可以,就這麼辦吧。”
“對了,”張佳木道:“大同總兵官本月的情形,臣已經彙整合冊,請皇上御覽。”
每月把石彪的行止彙整合冊,然後遞呈給皇帝御覽,這也是張佳木的妙法。皇帝對石家叔侄的惡感,至少相當一大部分就來自於手中的這麼一本小冊子。
“他又做了什麼?”果然,朱祈鎮一聽說,眼神就變的凌厲起來,四周無人,只有張佳木一人並幾個心腹內侍,皇帝的語氣變的冷峭之極:“朕容他多時矣,今秋看其動靜再說,你,暫且也不要驚動他”
“是”張佳木伏首下去,問道:“臣意是,要不要加強對忠國公的監視?”
“要,當然要”朱祈鎮大聲道:“凡有一舉一動,都要呈報上來”
第380章 群狼
從宮中出來,時辰還早。
張佳木看看天色,無聲地笑了一笑。他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鬚,暗笑道:“此時應是召對內閣的時間,李賢必定會有所諫爭,但是,想來是沒有什麼用的了。”
他自己伏筆在前,將兩個巡撫的惡狀先行呈遞,選在皇帝對文臣大發脾氣,甚至是遷怒之時呈報上去,原本皇帝就對錦衣衛窮治文官大為支援,在皇帝心中,最可信的當然是宦官,當然,錦衣衛原本是排在宦官之後,但是有張佳木這個主官之後,錦衣衛的地位也不在東廠之下,最少,兩者相差不多。
再往下,才是勳戚親臣們,然後才是武臣,最下,才是文官。
皇帝懂得,治國非文臣不可。從他對李賢和彭時等人信任和倚重就能看的出來。稱必稱先生,待遇優厚,親近處還在勳臣之上。
但也就是這種表面的功夫了,大明待文臣很刻薄,最少遠在勳臣武官之下,皇帝只是用其治國,而不是從內心喜歡和信任,這種微妙的情感讓文官們一直很受傷,最少,在大明中葉之後,文官對皇帝的攻擊,還有聯起手來對付宦官和武臣,就是明證。
“召內衛的人來,還有緹騎,保密,都叫來。”一入官署,張佳木便服去朝服,換上常服,入官室坐下之後,便連連發令。
在他的命令之下,所有的錦衣衛主管都急速趕至,他們未必是高官,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