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流言出來,廢帝景泰之死,和眼前這人是脫不了干係的。聽宮中傳言,被囚於西內的景泰並沒有必死之症,但蔣安先發脈案,拖了不多日子,因為廢后吳氏討要玉帶一事觸怒皇帝,新仇舊恨一起翻出來,旨意立下,蔣安無可再拖,一根弓弦斷送了景泰皇帝的性命。
這種宮闈秘事,說起來隱秘,其實根本瞞不了人,蔣安的大名,因此也就傳諸外廷,人盡皆知了。
張佳木能和這個為皇帝辦如此差使的心腹太監交好,陳逵也是吃了一驚,心裡對張佳木的衡量,又是大有所變。
既然是蔣安這個大太監,剛剛的禮數是不能行了。武臣畢竟不是文官,死要面子活受罪,王振用事之時,多少一品文官因為不肯向王振行禮而被貶斥,被抄家,充軍,甚至害死,這點虛禮,文武分際就很容易看的出來了。
陳逵從容再次施禮,長揖到地,只道:“下官見過公公!”
第187章 厚禮
陳逵雖然沒有下跪。但這個禮數也算恭敬。畢竟不是公務,而且也不是在正式的場合,只是私宅宴會,硬是講究這個,倒是顯的自己氣量小了。
蔣安點了點頭,勉強在臉上擠出一點笑意來,他道:“也罷了,陳都督,聽張大人說,你公忠廉能,很能帶兵,雖說不如範都督名頭大,但也是很不壞的一位將軍。”
他的語氣,說是誇獎,但實在不能算是好聽,但宮中的老公兒說話向來就是如此,沒幾句好聽的,陳逵城府頗深,臉上帶著笑聽了,到蔣安的話有個縫隙,就立刻笑道:“張大人和公公誇獎。下官實在是不敢當。”
“不要鬧這麼多虛文,”蔣安仰著臉看看天色,語氣居然變的溫和,他道:“反正你是佳木薦的人,有什麼事同咱家說也是一樣的,以後,我會照應你的。”
陳逵的新差事就是幼軍副將,幼軍的坐營官,參將,馬步把總,都是皇帝過目的,這其中,陳逵是張佳木親自加進的副將,以都督同知當幼軍的副將,正合其時,蠻不錯的差使,也省得現在就掛著一個都督同知的官銜,但一點兒實權也沒有的好。再者,下頭的軍官雖然是皇帝過目,也是各方都薦的人,其中有不少都是範廣在京營的舊部,這一層關係陳逵是想到了,但只宜深藏心中,不宜說出口來的。
張佳木把他和範廣籠絡好了,倒確實是一步妙棋。幼軍六千餘人,在京師中雖然不算什麼決定性的力量,但執掌錦衣衛加上幼軍。張佳木要是真把這兩股力量都拿穩了,加以時日經營,鞏因權勢,結交內官,這樣,再過幾年,勢力怕也就不在石亨和曹吉祥等人之下了。
當然,這是不能明白說的,當下陳逵只是向著蔣安深深一揖,笑道:“下官一定好生辦差,伺候好太子殿下,不負張大人的引薦和公公的照拂,不然,還成個人麼。”
“知道這個,就是曉得天理良心,老天都不負你的。”蔣安看來是個虔誠的道教信徒,當下大講了幾句天理人心,然後向著張佳木笑道:“怎麼著,有什麼新鮮玩意,快著點吧!”
他和張佳木彼此私相授受都不是一回兩回了,在張佳木手裡委實拿了不少賄賂。而且,張佳木也在內廷中對他加以支援,畢竟也是天子近臣,兩人聯起手來,在宮中這陣子也收攏了不少人,蔣安勢力大張,也是真的仰仗張佳木許多。
倒是一邊陳逵和趕過來的駙馬都督薛恆聽的吃驚,薛恆更是心道:“姓張的小猴兒真是沒話說了,怎麼就攀交上內官了。”
當時來說,文臣是絕對不和內臣打交道的,這點風骨還有。總得在成化年後,內閣才漸漸真的成為司禮監的附庸。
有明二百多年,說是內閣掌權,是宰相,但縱觀二百多人的內閣名單,除了早期的內閣成員之外,幾乎就沒有閣老不攀附內臣的,甚至有的閣老認太監為義父,等到了明朝末年,閣臣不依附司禮幾乎無可存身,崇禎年間東林黨對閹黨的清算,只是偶爾的迴光返照,況且,清算的同時,周延儒等內閣大佬一樣要看司禮王德化和曹化淳等大太監的臉色,堂堂帝國,其實二百年下來一直操縱在太監手中!
以天順前後來說,王振用事時,勳戚一樣要看太監的臉色。靖遠伯王驥,先是文官,後來改武臣,發家的過程,居然是以王振為恩主,這個背景,張佳木知道時都是吃了一驚,看起來風骨硬挺,憂國憂民的王老頭兒,當年居然是王振的爪牙,這真是打哪兒說起!
反正,張佳木這個錦衣衛和內臣相與,在當時的人看來只有羨慕,明季黨爭,這會兒才剛開始萌芽,慘烈之處尚未到魚死網破,非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