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尚不如何,那大漢聞言一震,一時之間,腦海中盡是這兩句詩文。
“好詩,這兩句,當真配得上你!”于謙擊掌而贊,向著紅臉大漢道:“怎麼樣,這兩句詩,可中你的意否?”
“中意,俺當真中意!”那大漢哈哈大笑,雙眼看向張佳木時,已經是掩飾不住的欣賞之意。這兩句話,是婦人規勸男子不可喪失志氣的勉勵之語,但以婦人口吻道來,卻也是有一股藏不住的豪爽大氣,那漢子就是這般人物,細思之下,如何不喜!
“來,於翁,”漢子大叫著,眉宇間鬱氣頓消,他道:“我知道你家可沒什麼好菜,不過今天要把酒上足了,我要與這小哥兒喝個痛快!”
第059章 相國心思
酒喝的很痛快。
上好的御酒,叫玉堂春,當時的御酒名目很多,少說也得幾十種。以于謙的地位,家裡沒有幾罈子御酒也是不可能的事。
張佳木很是留心了一下,但沒有發現茅臺或是五糧液,這個叫他很遺憾。
吃的菜是鴨蛋,切的極肥的板鴨,一賣蔥燒海參、一盤切牛肉,都是當時的大路菜,用幾個小碟裝了佐酒。
唯一值錢的就是幾根新鮮的王瓜,也就是後世的小黃瓜,掐尖帶花,綠油油的很可愛,問問價格,一兩銀子一根。
于謙當然沒有這種豪氣,兩根黃瓜就抵他的所有酒菜了。提起黃瓜價格,朱驥在一邊笑而不語,當然,這是他的報效。
身為于謙的女婿,又是錦衣衛的指揮使,朱驥也是錦衣衛裡有名的窮人。他的常例銀子什麼的從來不要,只拿俸祿。
這幾根黃瓜是從京郊的暖洞子裡買來的,算是女婿的心意,雖然貴,但是俸祿所買,于謙罵了幾句奢侈浪費,也就讓著客人來吃。
可憐張佳木後世不當回事的玩意,這會在大明國防部長的家宴上竟是寶貝一般,就算是幾個貴客,也都用慎而又慎的態度來享受,彷彿吃的不是黃瓜,而是人參果。
“這似乎是個發財的門路。”
張佳木拿起一根來吃的時候,心裡倒是動了念頭。
他的銀子在百姓看來賺的也不少了,他可不能和朱驥比,人家一清如水,他憑什麼這麼找罪受?大明太祖定的俸祿實在是太低了,官員要想過好日子,就非得有灰色收入不可。但僅是一個月幾百兩的貪汙所得,還是太少了些。
現在不是轉這種念頭的時候,他剛一楞神,紅臉大漢範廣就把酒碗給端起來了。
範廣,遼東人,性情剛果而精於騎射,有驍勇絕倫的美名,而且,每臨陣必身死士卒,故部下亦勇猛敢戰,願為他效死而鬥。
土木之變時,範廣任遼東都指揮僉事,于謙慧眼識人,奏調範廣到北京任副總兵,是總兵官石亨的副手。
北京保衛戰時,範廣身先士卒,勇武敢戰,立下赫赫戰功,因功至都督同知,京師十團營副總兵。
範廣為人公正廉明,體恤士卒,而頂頭上司石亨貪縱驕橫,所以兩人常會發生爭執。十團營並京師武將中,不僅是石亨忌他,便是其餘的都督,深忌範廣武勳和威望的,也是大有人在,而範廣深知此節,適才見到張佳木時,臉上的鬱鬱不平之氣,便是明證了。
現在經過張佳木兩詩開解,範廣眉宇間果然陰霾之色盡掃,大馬金刀而坐,舉碗便幹,大吃大爵,胸前汁水淋漓不盡,在於謙面前如此放浪形骸不拘禮節的,也就只有範廣一人了。
“後生,”範廣與張佳木再幹一碗,說話已經有點大舌頭,好在,他臉原本就紅的嚇人,這會就算喝的不少,也是一點兒看不出來。他向著張佳木笑道:“你看,這大明少保居所,就是這般模樣,沒來之前,能知道是如此模樣嗎?”
張佳木默然不語,把自己碗中酒乾了,酒雖不賴,但入口綿軟,有點不對他的口感。
他倒是知道于謙是有名的清官,不過,真沒想到一清至此。就是一進小院,在這西裱衚衕深處,十幾間房,住著好幾房家人,都是於家族人,還有兒子一家,擁擠簡陋的很。
用來待客的正堂面積不小,看起來因為要到年節而請人剛裱糊過,四白落地,也算乾淨。但用料甚儉,窗子還透風,取暖也只是一個小火爐,可想而知,居住起來是多麼的不舒適。
堂堂少保,一國兵部尚書,自儉清廉如此,不管這個人是做作還是真性情,能自律如此,其人格當然有過人的堅韌強大之處。
說是請客,三個客人,于謙並女婿相陪,五個人就四個菜,酒是御賜的,倒還管夠飲。範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