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長沙。
長沙火車站,許多市民、學生懷著崇敬的心情趕來幫著抬送傷員。他們來到車廂裡,只見傷兵累累,斷臂折腿者比比皆是,很多傷員還在流血,一個個好像血人一樣,車廂裡到處都是血跡。路途遙遠,一些傷員等不到救治,半路就死了,生者、死者躺在一起,宛如人間地獄。看到這幅慘景,很多人都忍不住哭了。
白少琛因為體內還存有彈片,被抬下火車時,也已經奄奄一息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女中學生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樣子,哭了起來:“叔叔,醫院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一個從大場一路跟到長沙的救護隊員說道:“這是白營長,他在堅守大場的時候被炸傷了。”
女學生聽了這話,俯下身子,在白少琛血跡斑斑的臉上吻了一下。跟她一起的其他幾名女生也紛紛仿效,給了他一個個崇高而純潔的吻。
白少琛眼裡淚光閃動,女學生們滿懷敬意的吻,給了他難以形容的慰藉。他喃喃地說道:“我死——也值了。”
他被送到了市立醫院,早已做好準備的醫生迅速把他抬到手術室,開始實施搶救。留在他腰部和腹部的三塊彈片被找出來了,其中一塊彈片只差一毫米就傷到了肝臟,連醫生都為他感到幸運。手術做完,他被抬回特護病房,看護為他掛上瓶子,給他輸血。
麻藥漸漸消失了,昏昏沉沉之中他感覺身上越來越痛,忍不住呻吟了幾聲,恍惚聽見耳邊一個溫柔的聲音問道:“你醒了嗎?”
他說不出話,只感覺有人在他額頭上一摸,說道:“護士小姐,你快找醫生來看看,他在發燒!”
迷迷糊糊中,他覺得頭上一陣清涼,有人在他額頭上放了一塊溼毛巾,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可是睜不開。他彷彿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幻想自己還是11歲,染上了猩紅熱,高燒不退,母親白天黑夜地守著他,拿冰給他敷額頭,用冷水一遍又一遍給他擦身子。他又覺得是自己16歲開車兜風,出了車禍,他被撞傷送進醫院,醫生們急匆匆地搶救他,給他清洗傷口、換藥,傷口一陣又一陣地痛。
他在死亡線上掙扎了五天五夜,發燒、囈語,醫生們用盡了方法,只能寄希望於他自身了。他健壯的身體擊敗了死神,第六天,他的高燒終於退了。恍惚中,他感到嘴裡熱乎乎的,費力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少女坐在他的床沿上,正用勺子喂他喝水。她有十六七歲年紀,穿著白衣黑裙,梳著兩條油光水滑的大辮子,大概是個中學生。她長著一張清秀的瓜子臉,細長的眉毛,眼睛不大,但形狀很好看,眼神溫柔沉靜,讓人覺得親切。她沒有他妹妹那種驚世駭俗的美麗,可是清純雅緻,有一種飄逸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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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痛失南京(2)
看他睜開了眼睛,她驚喜地叫道:“他醒了,醫生,他醒了!”
醫生過來了,摸了摸他的額頭,仔細地給他檢查了一番,然後如釋重負地出了口長氣,說道:“祝賀你,白營長,你終於度過危險期了。”
“太好了!”那個少女歡呼道。
醫生對他說:“她是市立中學的學生,這幾天一直在這裡照顧你。”
“謝謝你的照料,小姐。也謝謝你,醫生。”他的下頜好多了,聲音也清晰了不少。
醫生客氣地回答:“不要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很高興能夠救你。”
“李醫生,”一個護士過來喊他,“快去看看26床,他昏過去了!”
醫生一路小跑著去了。少女又端起了碗:“你要喝水嗎?”
“我不喝了,謝謝你,我這幾天沒給你添太多的麻煩吧?”
她微笑了,臉頰上現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你一直都昏迷不醒,哪會添麻煩?”
“我睡了幾天了?”
“六天,我們都快要急死了。你發燒、說胡話,醫生怎麼也救不醒你,都以為你不行了。”
“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一直在叫媽媽,說什麼以後聽她的話,不開飛車了。”她文靜地笑著,笑得溫柔甜美,“叔叔,要不要我幫你寫封信給你母親,你現在脫離危險了,告訴她好讓她放心。”
“叔叔?”白少琛以為她謙虛,故意把他喊成長輩。其實那少女根本就沒看出他的年紀。他的臉很髒,還滿是血跡,頭頂到下頜纏著紗布,已經看不出真實模樣。她又聽說他是營長,以為他至少該有三十歲了,所以才叫他叔叔。
“別叫我叔叔,我比你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