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寒刃一閃,段爺撲上去朝他連捅幾刀。賽當那身手敏捷叫他刀刀落空,倒退兩步,要緊不慢地拿起把椅子:“段爺老得快不行了,看你氣喘吁吁的?不信我一椅子劈死你!”試著將椅子舉起要劈,嘿嘿一笑啪地甩了,發瘋地叫喊:“救命啦——有人行兇殺人!”
門咣地推開,衝進來一群酒店保安。段爺不知是計,氣得像飛蛾撲火的要與賽當那拼命。來人像扭麻花的將段爺按倒,其手中匕首咣啷落地,痛得撕心裂肺地嚎叫:“抓錯了人——這王八蛋吞了我兩千萬銀票——”
保安用膝蓋死死抵住他腰:“持刀殺人還血口噴人!說他吞錢要證據——你拿出來呀!”
“在這裡!”賽當那撿起匕首在手掌拍拍:“人證物證俱在,段爺你還有哪樣好說的?”用腳踩住匕首撇成兩截,咣啷甩出窗外,“放開他!”指頭戳著段爺的胸口:“你竟敢殺我!如果不可憐你這大把年紀,就這把刀作證,非要你坐穿牢底不可!可是,誰叫我賽當那是菩薩心腸呢?你們就放段爺走吧……”保安揪住段爺像拽死狗的,拖到酒店門口一把扔了出去。
回到酒店,段爺氣得痰火攻心,哇地吐了幾口血。他一抹滿嘴腥紅,明白這是賽當那精心設的局,只等他住酒店的房費耗盡,自然有人逼他送肉上砧板!他自恃身懷賭石絕技,在場口臥薪嚐膽,遇到慕雲絕處逢生;好不容易湊齊復仇資金,本以為一舉致賽當那於死地的,不料反遭其暗算,一次將師徒倆積攢的血汗錢騙光!現在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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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雲飛度(7)
想起場口送別,段爺不寒而慄,慕雲贈言猶在耳邊——“賭石場險惡人心叵測,笑面裡都藏著把殺人不見血的刀!您不過是華僑,又單槍匹馬的,與強手鬥是犯兵家大忌!”當時他心浮氣燥聽不進去。如果今早慕雲突然趕到該多好啊——義子膽識超群,兩人聯手,他至少不會丟掉自己的棺材本!現在落得一貧如洗,他還有什麼臉回去見慕雲!
這時酒店服務生來了,提起他的行李說,這房間已租給別人,要他趕快走!被無情趕出門,他氣恨如烈焰焚燒,這分明是要逼他死!找賽當那算賬,他又鬥不過這地痞流氓;只有搭窩棚暫住,邊乞討邊瞅機會,到時與賽當那同歸於盡!於是拖著一身重病,向城郊走去。
佤城不到十來個大酒店,待慕雲與敏頓找到,人家說段爺中午前就走了。兩人掉頭朝垃圾場跑,焦急萬分四處尋覓,直到黃昏仍不見人影。舉目四望,夕陽漸沉西山。
經過城西貧民窟,四處冷清得磣人,突然看見垃圾場有一佝僂身影,提著麻袋在扒垃圾。好眼熟啊!慕雲跑上前一看,失聲驚叫:“段爺——這,這是咋個搞的啊!”其景不勝淒涼,他如鯁在喉,淚在眼眶裡打轉。
段爺抬起無神的眼嘆息:“垮啦,全垮了,只好來這裡……你看我這張老臉,已羞得沒法擱了……”見義子趕來,他禁不住老淚盈眶。
看到段爺淪落到這種地步,慕雲強忍悲痛,扶著段爺仰天長嘆短籲,久久不能言語。
敏頓將行李箱當凳扶段爺坐:“你垮了還有蘆醫生呢,他賭贏高佬當天就跑來找您!”
段爺撩起破波索擦拭淚眼,將與賽當那的爭鬥全盤托出,接著嘆道:“賽當那心狠手毒,當初悔不該找他討債的,現在我一貧如洗又病成這樣……你何必找個累贅?回去吧……”
師徒三年賭命賺的血汗錢啦,豈能說完就沒了!慕雲緊緊抓住段爺的手,哽咽道:“段爺呀段爺,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更何況三年恩深似海!他賽當那吞的不是錢,是喝我義父的血啊!有您兒子在,這血海深仇哪有不報的道理!敏頓——把錢拿出來給段爺看!”
段爺搖了搖頭,像放銃的咳得縮成一團,吐出口帶血的痰,“賽當那與錢莊、軍政府的狗官合夥,背靠黑白兩道,找他報仇就像與虎謀皮;何況在緬甸華僑沒地位,這是人家的國家……唉,我六十歲了,又病入膏肓,這閒事你管得了嗎?”起身杵著柺棍就走。
慕雲上前攔住,抓住段爺的手拿脈,含淚診斷完:“聽我說段爺,您是被氣病的,只要安心調養馬上會好。”段爺臉色冷漠,慕雲一鬆手,他照樣顫巍巍地朝前走。
段爺走了一段,見慕雲一路尾隨,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偏過頭不理他。慕雲徑直朝學校側面走去,院牆旁搭了個窩棚,他拖出段爺撿的破布鋪蓋,拿在手裡沉重無比:“段爺——您這比乞丐都不如呀!叫我咋能忍心不管……”大聲叫敏頓過來:“把這窩棚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