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立被遣返回國。”
“絕不可斬殺明使……父親是這個意思?”
蕉庵皺起雙眉,“兩國相交,不斬來使。把使節遣返,立即二度出兵。”
“再次開戰?”
“先不要插話。必然出兵。只有出兵,才能使海內保持安定。若不出兵,太閣自會顏面掃地。這時,自然要採取措施,極力避免國內陷入混亂。此乃人之常情。一旦國內陷入混亂,內亂帶來的損失,要遠比派小股士兵出海作戰大得多,可能是幾倍,甚至幾十倍。”蕉庵盯著木實,目光如劍,他想知道女兒究竟能理解多少。
許久,木實才真正明白父親的話:看來,曾極力反對出海作戰的父親,也贊成再度出兵。其實父親是寧願再度出兵,也不願招致國內混亂。確有道理,太閣一怒之下,必會處斬某些重臣,而那些人將起兵與之對抗,如此一來,海內就會陷入混亂,無法收拾。與其這樣,還不如當場斥責沈惟敬等人不敬,再次向朝鮮派兵。留守駐軍與新派援軍合兵一處,再慢慢尋找撤兵之機。哪怕是潰敗如山,也要盡力避免內亂……
“你可明白了?”半晌,蕉庵輕輕問道。
“是……孩兒愈想愈覺得太閣可憐,處境那般尷尬。”
“世間傳言,上次對關白一家的血腥屠殺,乃是在異國戰死的幽靈作祟……在這個塵世,哪還有比毫無意義的戰事更恐怖的鬼魅?這些事情,你要牢記在心。”
“是。”木實一面聽著父親的教誨,一面痛心地回憶起關白一家被處斬的慘狀。究竟是何人把血腥的刑場和朝鮮之戰聯絡到了一起?所有的責任似都被推到了秀吉的親生兒子秀賴身上,然而並非如此,近臣為了不讓敏感的秀吉察覺與大明國交涉的真相,才惡意醜化秀次為一個意圖謀反的罪人,挑撥秀吉,使他對秀賴的將來憂懼交加。由此說來,使秀吉殺掉秀次,讓豐臣氏分裂,給太閣的晚年抹上汙點等事的元兇,無一不是在朝鮮戰死的幽靈!這些幽靈變本加厲,又附到了大明使節身上,正在玷汙梟雄的一生。
“父親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若父親就是那個被幽靈纏身的太閣,會怎麼辦?”
“我正要說。”蕉庵警惕地望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雖說這是自己招來的災禍,可強壓怒火亦無用,因此,明使到來時,我會尋機和同行的朝鮮使節先談一談。”
“朝鮮使節?”
“對。對他們要以禮相待,尊重有加,然後把我們的意思轉達。別忘了,他們對事情可是瞭如指掌啊。”
“這麼做就行了?”
“只有這樣,他們才放心。告訴他們,我們受騙了,然後,斥責明使的不敬,將其轟出日本國。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洗刷太閣的汙名,起碼不致讓人說,太閣乃是一個瞞著天皇向大明國求封的不義之人。”
聽完這些,木實立刻起身打點行裝。天下危機,刻不容緩。
木實搭乘著滿載修築伏見城用的木材的船隻返回德川府邸——德川府邸與西苑之西石田的府邸遙遙相望,正是清晨,家康剛要出城。地震之後,秀吉雖然焦急萬分,但依然無法起身。他戴著聳拉下來的紫色長頭巾,只要一看到人,也不管是誰,他就叫到枕邊,劈頭蓋臉一頓訓斥。家康只好在一旁勸說,否則,眾人真不知該怎生是好。正要出門的家康一見木實,立刻把她拉到水池邊的假山亭子裡,“此刻無別人,快把令尊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我。”
木實清楚,一旦自己出語不慎,便極有可能出大事,因此,她在船上整整想了一個晚上,此時便把與父親的對話原原本本、有條有理地說出。
“你看到了出使大明北京的記錄?”
“是。聽說是李宗城逃跑時落下的。”
家康閉著眼,微微點了點頭。他表情甚是凝重,其實是不想讓木實看出他的心思。然後,木實開始講自己問父親的三個問題:“木實怕一時情急,會說出大人的名諱,還請大人見諒。”先致過歉,她才繼續稟告。家康認真聽著,目光炯炯,一言不發。
當然,若不是家康,木實不會如此。可木實已把家康當作了自家人,家康也許她如此。“好,明白了。你剛才所言,全無自己的意見吧?”
“是。這都是父親的話。”
“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若你是家康,會怎樣?”
木實一愣,她萬沒想到會問到自己頭上。
“哈哈……算了。我明白了。”家康起身,“我要去向太閣稟報我的想法了。可是,堺港那邊……”
“木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