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先生!”
玄兒看著野口醫生。後者很沉痛地、緩緩地搖著腦袋:“他全身都是碰傷,還有骨折,頭部的傷也很深。說不定內臟也……,,
兩個抬著擔架的人沿著剛才鶴子和羽取忍穿過的鋪著瓦的走廊上跑著。我不禁想起昨晚我和玄兒兩個人抬著那個年輕人的情形。
野口醫生走在擔架旁邊,玄兒緊跟在擔架後面,我則在最後。
當他們正要穿過走廊旁邊的第一間屋子的時候,那裡的黑門被開啟了。從裡面露出那個叫江南的年輕人的蒼白臉龐,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門口,探出腦袋看著我們。很快他的視線就轉到了擔架上——那一瞬間,年輕人的表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_
他的表情原本很茫然,就像與現實分割開一樣。但當時他的臉上露出很驚訝的神色,同時嘴巴大張,像是要說什麼,喊什麼。但是他無法正常發音,只能滿臉驚異,直勾勾地看著擔架上的傷者。
就在那時,蛭山猶如痙攣一般,蜷曲著咳嗽起來。抬著擔架前端的宏戶要作頓時停下腳步,回頭看著。
“不要緊吧?”玄兒說著,走到擔架旁。
從不停咳嗽、全身顫抖的蛭山嘴中,冒出了血泡。野口醫生趕緊用手帕幫他擦去嘴角的血汙。蛭山發出微弱的呼吸聲,與屋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迴盪在走廊裡。就在那時,天空中傳來沉悶的雷聲。
“……啊……”
從那個叫做江南的年輕人的喉嚨裡,發出了呻吟聲。
“……啊……嗚……”
他還是不能很好地發音。他到底有什麼感受,想說什麼?要想知道這些,就必須像剛才那樣,準備紙和筆,讓他寫下來。
等蛭山不咳嗽了,徵順又催促著宏戶往前走。兩個抬著擔架的人邁著小心整齊的步伐,往走廊深處走。
那個站在房間門口觀望的年輕人江南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冷峻,兩個肩膀微微顫動著。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的反應也正常,只不過受到的打擊大了一點。
“好了——江南君,你還是在裡面休息吧。”玄兒走到年輕人的身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出了點事故,你昨天真是幸運。”
5
東館和南館之間的走廊跟剛才北館與東館之間隧道一般的走廊不同,構造很簡單,地上鋪著黑瓦,上面是木質房頂。也就是說沒有牆壁,但只要橫吹的風不是很大,也足以讓人躲雨了。
我們穿過這條走廊,從南館的正門走進屋內。
南館的外觀雖然是西洋式風格——一帶有傳統的魚鱗板,但內部陳設和裝飾卻夾雜了很多日式風格的東西。我雖然是初次踏足南館,還是能看得出的。
一條鋪著瓦的黑色走廊從入口的小廳筆直地延伸到房屋裡面,這彷彿是模仿東館的風格修建的。在前方右首處,面朝庭院的黑色百葉窗都緊閉著。藉助從窗縫中透進來的微弱光線,能看見在走廊盡頭有高出一截的木板地和拉門,裡面可能就是日式房間。受了重傷的蛭山丈男被抬進走廊左邊最靠前的房間裡:在敞開著的黑色房門的旁邊,有個柱子,上面掛著一塊空白的木牌。
一瞬間,我在想那是什麼。
那可能是表明房主姓名的標牌。既然是空白的,就說明這間屋子現在沒有人使用。即空房——剛才徵順不就這麼說的嗎?這樣的屋子有兩間。
最外面的是個八張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間。正面內裡有扇通向隔壁房間的門。那扇門現在也敞開著。我們剛走進去,鶴子便從那扇門裡露出臉來。
“到這邊來!”她招招手。
抬著擔架的徵順和宏戶便走進裡面那扇門,野口醫生、玄兒,還有我也魚貫而入。
這間也是西式房間,和外間的大小差不多,裡面並排放著兩張單人床。這裡是臥室,一張床上鋪著遮灰的白布。另一張床上的白布則被拿開,鋪著新床單,似乎是鶴子預先準備的。
玄兒幫著徵順和宏戶,將蛭山從擔架搬上鋪好新床單的床上。
蓋在他身上的毛毯被拿掉的一瞬間——
就連站在最外邊的我也能一眼看出這個穿著和昨天一樣的米色衣服的駝背看門人受傷嚴重,慘不忍睹。那黑紅髮亮、帶著讓人害怕的質感的血跡給人以很強的視覺衝擊。手臂折彎了,不自然地扭曲著,面板也破了,甚至能看見外露的骨頭。
我不禁掉過頭,好不容易才沒嘔吐出來。
不久,羽取忍拿著裝滿開水的臉盆和幾條毛巾,小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