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醫生將包放下,開啟,從裡面取出他的醫療器械。
“這裡交給我和鶴子……”醫生扭頭看著無能為力、只能觀望的我們說道,“玄兒君,你稍微留下幫個忙。”
“明白。”
“另外羽取忍,不好意思,能不能打掃一下房間?灰塵不利於傷者治療。”
“是。”
“其他的人請暫時先離開……”
“中也君,你能在隔壁房間等一下嗎?”玄兒說道。
我無言地點點頭:現在即使一個人回飯廳,也吃不下東西。而且我也擔心傷者的情況。
我們按照要求,留下野口醫生、鶴子和玄兒,退到外間——不知將其叫做會客室是否合適。很快,羽取忍跑到走廊上,去拿打掃地板用的抹布。
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從我昨天來到這個島上,正好過去一整天、
昨天傍晚,我在湖岸棧橋邊初次見到那個面容可僧的駝背看門人——蛭山丈男,如今他躺在隔壁屋裡,正在生死線上掙扎。儘管我才親眼目睹他遍體鱗傷的樣子,但仍無法相信那就是事實。我從來沒和他交談過,都會有這樣的感受,那些常年住在宅子裡,與他每天見面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我在這裡等。”
浦登徵順脫下身上的雨披,坐在面前的交椅上。這把交椅,還有其他的擺設都和隔壁的床一樣,被蓋著白布。另外黑色的木板地上堆積了厚厚的灰塵,由此可見這裡也是長期無人使用的“空房”。
“但我還是——”徵順摘下被雨水弄溼的無邊眼鏡,自言自語起來,“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摩托艇,他駕輕就熟,怎麼會那樣?”
“聽說是迎頭撞擊。”我說道。
徵順從外套口袋中抽出手帕,擦擦鏡片,接著說下去:“很慘。摩托艇七零八落,油從發動機滲漏出來,滿是氣味。小艇是迎頭撞上的,他被慣性甩到前面,撞在岸邊的石頭上。他的頭都撞破了,即便當場死亡也不足為怪。就是這樣……”
“我告辭了。”宏戶要作說道,正好打斷了徵順的話。他的聲音硬邦邦的,可以用“金屬感”來形容。他胡亂摺好脫下來的雨披,放在腳下,“我還要去工作。如果有事,請叫我。”
他是個中年男子,臉四四方方,三角眼,有點往裡凹。他不是很高,但肩膀很寬,體格健壯,頭髮剪得短短的。他面板淺黑,讓人覺得精幹,但他的表情很麻木,像是被鑽著劑固定住了。如果是美魚和美鳥的話,說不定會給他起個諸如田鱉之類的外號。
看著他離開房間後,我衝徵順問道:“他和蛭山的關係不太好嗎?”
同僚——可以這麼說吧——正身負重傷,在隔壁接受治療。而他卻藉口工作離開,我覺得有點奇怪。
“蛭山這個男人很不愛說話,好像和宅子裡的人都不是很親密。”徵順回答道,“所以,他也不是和宏戶關係不好。宏戶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也不是現在才這樣。”
“蛭山有親人嗎?”
“我沒有問過。恐怕是江湖獨行客——這是我瞎想的。”
“宏戶呢?他也是一個人在這裡吧?”
“也是一個人。我不知道他年輕時的情況,但至少來這裡以後……”
“是嗎?”
不僅是蛭山和宏戶,小田切鶴子和羽取忍也都因為各自的情況而在這裡的。否則,即便有高額的報酬,也不會有人願意長年在這個深山老林的宅子裡工作——
此時,從隔壁房間裡傳來無法言傳的呻吟聲。那是蛭山在呻吟嗎?他有沒有恢復意識呀?他肯定是難以忍受疼痛而發出呻吟的。
剛才目睹的那血、肉和骨頭的影像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而且伴隨著呻吟聲,這些粘糊糊的東西蠕動著,交織起來,又滲出新的血……我不僅噁心起來,趕忙捂住嘴巴。
“怎麼了?”徵順擔心地看著我,“不舒服?”
“不是。”我用手捂住口角,慢慢地搖搖頭,“沒關係,有點噁心。”
“躺下來休息休息。”
“不用,還是給我一杯水吧。”
“從這個房間出去,往左一直走到盡頭拐彎,那裡有洗手間。”
“謝謝!那我……”
徵順要陪著一起去,被我攔住了。我獨自走出房間,正好和拿著拖把趕來的羽取忍打個照面。
6
我按照浦登徵順說的,沿著露暗的鋪著瓦的走廊一直往裡走。
每走一步,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