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這是真痛還是假痛?”那少年奇道:“自然是真痛,為什麼要裝假?”那少女道:“好,瞧在你這場大病生得半死不活的份上,我便破例再餵你一次。你若是乘機又來毛手毛腳、不三不四,我可再也不理你了。”那少年問道:“什麼叫毛手毛腳,不三不四?”
那少女臉上微微一紅,橫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燕窩,往他嘴中喂去。
那少年登時傻了,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好人,張口將這匙燕窩吃了,當真是又甜又香,吃在嘴裡說不出的受用。
那少女一言不發,接連餵了他三匙,身子卻站在床前離得遠遠地,伸長了手臂去喂他,唯恐他突然有非禮的行動。
那少年吃得砸嘴舐唇,連稱:“好吃,好味道!唉,真是多謝你了。”那少女冷笑道:“你別想使什麼詭計騙我上當!燕窩便是燕窩罷啦,你幾千碗也吃過了,幾時又曾贊過一聲‘好吃’?”那少年心下茫然,尋思:“這種東西,我幾時吃過了?”問道:“這……這便是燕窩麼?”那少女哼的一聲,道:“你也真會裝傻。”說這句話時,同時退後了一步,臉上滿是戒備之意。
那少年見他一身鵝黃短襖和褲子,頭上梳著雙鬟,新睡初起,頭髮頗見蓬鬆,腳上未穿襪子,雪白赤足踏在一對繡花拖鞋之中,那是生平從所未見的美麗情景,母親腳上始終穿著襪子,卻又不許自己進她的房,當下讚道:“你……你的腳真好看1那少女臉上微微一紅,隨即現出怒色,將瓷碗往桌上一放,轉過身去,把鋪在房角里的席子、薄被、和枕頭拿了起來,向房門走去。
那少年心下惶恐,道:“你……你到哪裡去?你不睬我了麼?”語氣中頗有哀懇之意。那少女道:“你病得死去活來,剛剛知了點人事,口中便又不乾不淨起來啦。我又能到那裡去了?你是主子,我們低三下四之人,怎說得上睬不睬的?”說著逕自出門去了。
那少年見她發怒而去,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心想:“一個姑娘跳窗走了,一個姑娘從門中走了,她們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懂。唉,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正自怔怔的出神,聽得腳步聲細碎,那少女又走進房來,臉上猶帶怒色,手中捧著臉盆。那少年心中喜歡,只見她將臉盆放在桌上,從臉盆中提出一塊熱騰騰的面巾來,絞得幹了,遞到那少年面前,冷冰冰的道:“擦面吧1那少年道:“是,是1忙伸手去接,雙手一動,登時全身刺痛,他咬緊牙關,伸手接了過來,欲待擦面,卻雙手發顫,那面巾離臉尺許,說什麼也湊不過去。
那少女將信將疑,冷笑道:“裝得真像。”接過面巾,說道:“要我給你擦面,那也可以。可是你若伸手胡鬧,只要是碰到我一根頭髮,我也永遠不走進房裡來了。”那少年道:“我不敢,姑娘,你不用給我擦面。這塊佈雪雪白的,我的臉髒的很,別弄髒了這布。”
那少女聽他語音低沉,咬字吐聲也與以前頗有不同,所說的話更是不倫不類,不禁起疑:“莫非他這場大病當真傷了腦子。聽貝先生他們談論,說他練功時走火入魔,損傷了五臟六腑,姓命能不能保也難說得很。否則怎麼說話總是這般顛三倒四的?”便問:“少爺,你記得我的名字麼?”
那少年道:“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不知道你叫什麼?”笑了又笑道:“我不叫少爺,叫做狗雜種,那是我娘這麼叫的。老伯伯說這是罵人的話,不好聽。你叫什麼?”
那少女越聽越是皺眉,心道:“瞧他說話的模樣,全無輕佻玩笑之意,看來他當真是胡塗啦。”不由得心下難過,問道:“少爺,你真的不認得我了?不認得我侍劍了?”那少年道:“你叫侍劍麼?好,以後我叫你侍劍……不,侍劍姊姊。我媽說,女人年紀比我大得多的,叫她阿婆、阿姨,和我差不多的,叫她姊姊。”侍劍頭一低,突然眼淚滾了出來,泣道:“少爺,你……你不是裝假騙我,真的忘了我麼?”
那少年搖頭道:“你說的話我不明白。侍劍姊姊,你為什麼哭了?為什麼不高興了?是我得罪了你麼?我媽媽不高興時便打我罵我,你也打我罵我好了。”侍劍更是心酸,慢慢拿起那塊面巾,替他擦面,低聲道:“我是你的丫鬟,怎能打你罵你?少爺,但盼老天爺保佑你的病快快好了。要是你當真什麼都忘了,那可怎麼辦啦?”
擦完了面,那少年見雪白的面巾上倒也不怎麼髒,他可不知自己昏迷之際,侍劍每天都給他擦幾次臉,不住口的連聲稱謝。
侍劍低聲問道:“少爺,你忘了我的名字,其他的事情可還記得麼?比如說,你是什麼幫的幫主?”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