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不起這麼大的干係!
“你過來!”
侯莫陳利用又往前挪了兩步。
“你說遺詔不在武功郡王府,莫非飛到天上去了不成?”
“小人不敢說。”這回該輪到侯莫陳利用抻趙光義了。“怕殺頭。”
“狗東西!快說!”
侯莫陳利用眨了眨眼,伏在趙光義耳邊低聲說道:“一是燒了,二是轉到趙德芳手裡了!”
燒了?這不可能,這東西是德昭的命根子,是他說話論理的惟一憑據,侯莫陳利用畢竟只是個無賴,他全然不懂得帝王將相是怎麼過日子的。排除燒掉這種可能,他的猜測與自己的推斷完全吻合,這就不是偶然了!他也不再和侯莫陳利用饒舌,只吩咐道:
“好生偵視德芳的府第!”
“遵旨!”
趙光義身體微顫了一下,像搶話一樣又急急說道:
“你給朕聽明白:朕只命你找那件東西,別的事一概不許做!你若敢動德芳一根毫毛,朕就把你碎屍萬段!”
“遵旨遵旨遵旨!”侯莫陳利用一個勁兒地點頭打躬。其實一切都用不著趙光義囑咐,該怎麼做他早就有主意了。你趙光義不是不讓這不讓那嗎?好吧,看我小小侯莫陳怎麼晾你!
目送侯莫陳利用出去,天色尚早。閻承翰進殿問道:
“陛下,用膳嗎?”
“朕吃不下!”趙光義突然感到殿內十分悶熱,於是穿好鞋子,出了殿門。他心裡總有種七上八下的感覺,一會兒想眾將會為德昭之死與他反目,一會兒又想他們沒有這個膽量。他想宣沈倫、盧多遜、曹彬以及所有的朝官,一個一個地問他們:你們知不知道德昭要謀反要篡位?可馬上又推翻了:笑話!就是滿朝人都知道,也不會有一個人對他說知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打草驚蛇?聰明人心知肚明也就罷了,比如曹彬,看他那神色,就是心裡為德昭鳴不平,也不敢貿然與自己心生隔膜,他是個知大勢明大理的人。曹彬不妄動,其他人就不會輕易動。
不知不覺來到涼閣,趙光義懶洋洋地坐下,與閻承翰閒扯起來:
“你跟在淮海王身邊做監軍,有何動靜?”
“陛下,淮海王真是個精細人,一言一行中規中矩,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閻承翰答道。
“你認為他是個忠臣?”
“是個忠臣!”
“朕也有同樣的感覺,所以又把你宣回宮裡伺候。這樣的人還派監軍使,一點意思都沒有!”趙光義頗為動情地讚揚著錢俶,片刻,又感慨道:“朕的王公大臣要是都能像淮海王一樣,該多省心哪!”
“也不光是淮海王。前一程子王繼恩對微臣說,他在潘美將軍帳下,也沒見潘將軍行事有什麼不妥之處。”
“這話朕相信,潘美是先皇帝的老臣,是朕的股肱。”
正說著,潘惟德匆匆來到閣內奏道:
“陛下,中書舍人張洎求見。小人說陛下今日勞累,讓他改日再來,他非磨著要見,還說數月沒見陛下,有話要說。”
“宣他進來吧!”趙光義沒多想就答應了。張洎是他暗裡派出專門伺察幾個降王的,大概又有什麼事了吧?正好此時他心緒稍安,也想換一換腦筋。
張洎趨進閣中,依禮跪叩。
“張愛卿何事要奏?”
“陛下,臣有委屈,憋了很久了!”張洎一臉沮喪地開了場。
趙光義還以為他要說李煜或劉��的事,一聽是來訴他自己的委屈,不由笑道:
“誰有了苦水都想往朕這裡倒,朕豈不成了苦水缸?有什麼苦,快說吧!”
“陛下!”張洎未曾開言先自流淚,從袖子裡掏出一封奏章雙手呈上,說道:“翰林學士徐鉉勾引臣的妻室,如今搞得臣家雞犬不寧,臣簡直無法再為王事操勞了!陛下有所不知,徐鉉與臣在江南時有些齟齬,此人性情偏執,嫉恨臣的才幹,一直與臣過不去,如今用出這等手段羞辱臣,臣又奈何不得他,只能來求陛下為臣做主!”
閻承翰忍不住偷偷一樂,又連忙捂住了嘴。
“這種事讓朕如何為你做主?”
“陛下自有三尺之法,為官為吏者盜人妻女,敗壞王風,陛下豈能聽之任之?”
趙光義聽出張洎的意思:他是想借這件事把徐鉉擠垮。徐鉉雖然性情耿直些,卻並無開罪自己的過犯,又是太祖皇帝欽點的大學士。官吏之間互相傾軋是尋常之事,不能因為張洎幾句話就把徐鉉貶了,眾臣僚也不會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