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嗣只覺得頭髮根兒都奓起來了,天啊,進山這麼多天,從來沒見過狼,偏偏今天,竟在這全似地獄的地方遇見了它們,這是不是命中該絕啊!想我荊嗣七尺男兒,曾手刃過多少敵國將卒,身上刀傷處處,也沒要了命,想不到今天竟要餵了狼,實在心有不甘!皇上若知道我餵了狼,該怎樣笑話我無能?眾將士若知道我餵了狼,該怎樣去埋葬我?
綠光離他越來越靠近,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光亮越來越清晰,兩束,四束,六束!八束!
為什麼要喂狼?這裡不是有刀嗎?荊嗣從極度的恐懼和慌亂中驟然清醒過來,本能地退回原處,把那把倒插的鋼刀拔出來,緊緊攥在手上,瞪大眼睛盯著前頭那些綠光勾勒出的模模糊糊的影子,眼都不敢眨一下,似乎眨眼之間,那群兇殘的傢伙就會衝上來把他撕碎嚼爛!
又是一聲長嗥,接著又是一聲,簡直就像地獄之門開啟的聲音!
猛然間,他感到面前的綠光凝固在那裡,不再往前移動了,幾乎是同時,他又感到背後有黃色的鬼火在閃爍,他不敢回頭,死死盯住前面的狼,只聽那幾只狼嗥叫了兩聲,那些可怖的綠光便一點一點地消失了,本來就模糊的影子也淹沒在黑暗和荊莽中。直到他確信了這一點,才抬起顫抖得幾乎支撐不住的雙腿,費力地轉過身來,看見無數黃色的鬼火朝他這裡移過來,移過來,越來越近。他終於恍然明白:那是士卒們點著火把在澗裡尋找他!
“有救了!”他不由脫口叫出來,接著用足力氣朝火把方向“噢”地長喊一聲,一陣眩暈,像一捆穀子似的一頭栽倒在地上。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澗上面了。幾十簇火把圍繞在他身邊,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先已聽見士卒們在叫他:
“荊將軍!”
“將軍醒醒!”
“噢,將軍醒過來了!”
他感到有好多隻手在握著他的肩膀和胳膊,真暖啊!真暖啊!
“我還活著?”他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這些營救他計程車卒。
“都活著呢!活著呢!”校卒們七嘴八舌搶著回答。其間還夾著哽咽的聲音。
“都活著呢?”荊嗣沒聽明白。“誰都活著呢?”
“姚將軍啊!”一個尚帶童音的小兵湊在他臉前說道。“我們早把姚將軍救回大營了!”
“是啊,姚將軍命真大,掛在澗崖的樹上沒掉下去!”
荊嗣這才想起來:他和姚樺哥確實是一塊兒墜澗的,剛才在澗底不正是因為尋找姚樺哥,偶然間遇到狼群的嗎?她還活著?這太好了,太好了!她就應該活著,哪怕自己死了,老天也應該讓她活著!
“荊將軍醒了,咱們快把他抬回去吧!”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眾士卒爭先將他扶起,一個魁梧計程車兵背起他,往營地走去。幾十個人回到大營時,天剛破曉。
士卒們把荊嗣臉上的髒汙洗淨,手上腿上被劃破的地方也包紮好。他喝了幾口水,覺得精神恢復了不少,只是腦子裡還閃現著狼眼發出的綠光,揮之不去。
“荊將軍,姚將軍來了!”帳外的衛兵朝裡喊了一聲。話音剛落,圍在荊嗣身邊的校卒們都退了出去,只剩一名貼身小卒。
姚樺哥走進帳來,也不行禮,一徑來到荊嗣面前,望著他那張擦得到處是傷的臉,心疼地說:“這麼多傷!”
荊嗣注視著樺哥,彷彿有種隔世重見的感覺,傻傻地笑了一聲,說道:“看看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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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白馬山荊姚遇險(3)
樺哥臉上也劃了兩道淺傷,她面板白嫩,所以傷痕特別明顯。她自知沒有大礙,竟和荊嗣開起玩笑來:
“破相了,沒人待見了。”
“你命真大!”荊嗣感慨地說,不知是讚歎還是慶幸。
“不對!”姚樺哥反駁道。“應該說咱們倆的命都大。俺老家有句俗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到這裡,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望著樺哥那雙清秀水靈的眼睛,聽著她這甜脆沁脾的笑聲,荊嗣真想將她攬在自己懷裡,好像此時不攬,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可他畢竟是條鐵漢,強忍住了,努力地避開樺哥的眼神,問她:
“咱們損失了多少人馬?”
“大概只有二十幾個兄弟殉國,還有些傷兵。”姚樺哥斂起笑容,但沒有哭,又道:“契丹人的損失可大了!”
這話不用說荊嗣也知道,據他目睹的戰況,契丹人這一仗死傷至少有好幾百人。“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