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的,那趙普能不大開殺戒嗎?殺戒一開,朝廷百官又懼怕他了,這就叫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如今趙普堂堂正正,威震朝野,幹得十分出色,以什麼理由把他攆走?攆到哪兒去?這實在是件費思量的事。王繼恩不是說如今朝廷最需要一個德高望重溫和寬厚的人撐臺嗎?這個人是誰呢?或許應該是李昉吧?此人可以考慮。再說那個曹彬,用州縣的羨餘和自己的俸錢
然而不論多難,也要嘗試去做。趙光義反覆考慮,決定來他個有先有後,亦真亦假,多套方案,見機而行。
第一件事很容易,他把王繼恩宣進殿來,讓他轉告趙元佐,說皇上深深體諒衛王赤誠之心,凡衛王以為奸者,必將相繼斥去。他知道此話一到元佐耳朵裡,元佐必會無時無刻地等著自己的動靜,所以第二件事不宜太晚,必須儘快去做。
他還沒宣趙普,趙普自己撞了上來。
“丞相今日有何事要奏?”
“臣回想陳橋驛與陛下共同推戴太祖皇帝的事,宛如就在昨天一樣,細細一算,已經過去二十三年了!大宋剛建國時,臣時常和太祖皇帝傾心交談,那種感覺真好哇!陛下即位以後,臣一直待在邠州,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又趕上齊王和盧多遜惹出是非,想和陛下傾心論道,也騰不出時間來。如今諸事都已平息,臣想和陛下好好地聊一聊了。”趙普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
“丞相乃我大宋社稷之臣,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趙普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臣先說幾句有天沒日頭的話吧。記得當年大宋初建,杜老太后還健在的時候,臣把柴榮的‘榮’字又拆了一遍,發現木德之上並列著兩把火。當時臣就猜想到,這兩把火不是上下排而是左右排,一定是陛下以兄終弟及的身分君臨天下。如果把齊王比成第三把火,顯然無處容他,所以臣斷定:即使杜老太后有遺命,齊王也沒有做皇帝的命。這個謎如今可以說徹底揭開了吧?事情沒有按照杜老太后的意志發展,而是按照天意的安排,看來天意確非人力所能改變呀!接下來的大事,臣認為陛下又該著手了!”
“什麼事?”
“陛下該立太子了!”
趙光義沒想到趙普來找他是為這事,趙廷美的事剛剛了結,元佐又在病中,他確實還沒顧上想這件大事。
“丞相是否替朕操持得太早了些?”
“陛下!”趙普的語調情真意切。“臣已經年過六十,下一朝的聖君十有###是見不到了,不過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臣該說的還是要說。天下大事,與其臨機而斷,不如未雨綢繆。臣說句大不敬的話,當年太祖皇帝如果及早立了太子,今天臣面對的就是趙德昭而不是陛下了!太祖皇帝做錯了什麼事都可以挽回,單單這一件事做錯了,一切都變了樣子。臣是真心實意為陛下計,陛下可不能重蹈太祖皇帝的覆轍呀!”
趙光義越聽越不對味兒,不由厲聲問道:
“丞相的意思是說德昭應該即皇帝位,朕反倒不該成為大宋的皇帝?”
趙普既沒有懼怕也沒有驚恐,語調如常地答道:
“天下事本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所謂應該不應該,都是人給它框定的。人和人的地位不同,身分不同,應該不應該的認定當然就不會相同。在陛下看來,陛下是當之無愧的大宋第二代皇帝,而在德昭看來,他才應該是大宋的皇帝,究竟誰是應該的?能說得清嗎?臣剛才不是說了嘛,陛下承繼大統是上天的昭示,既不以太祖皇帝的意志為轉移,也不以德昭的意志為變更。臣只勸陛下遵天意而行人事,如果遲遲不遵天意,有時候人力也能起些作用的。”
趙光義聽罷,感到趙普並沒有暗刺他的意思,情緒平靜下來。再想想趙普的話也有些道理,於是說道:
“丞相有所不知,元佐現在還在病中,萬一以後病情惡化,豈不還要另立儲君?朕看還是再等一等為好。”
“陛下,臣說的是立太子,並沒有說立元佐啊!”趙普介面說道。
“不立長子?”趙光義十分詫異,反問道:“丞相的意思是要立哪一個?”
“陛下現在有龍子六人,元佐是不可能有帝王之命的。其餘五位龍子中,只有德昌才是天命所定!”
德昌就是小寶兒,去年剛剛封為韓王。趙光義從來沒有想過德昌可以立為太子:元佐佔著個長子的名分;元僖是六個皇子當中最賢能的一個,百官大臣有口皆碑;德昌排行老三,膽子很小,遇事又沒有果勇之氣,不知趙普何以偏偏提到他。
第二十六回 趙丞相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