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官永遠是對的,皇帝對於大臣也永遠是對的,問題就在於小官在大官心坎上還是屁眼兒上,大臣把話說到皇上高興處還是說在煩惱處,而且事情做出來就改不了,話說出來就收不回!你若想改,大官就會認為你狡詐;你若想收,皇上就會認為你兇險。無論做事與說話,對了固然皆大歡喜,一旦不對,毋寧將錯就錯,頂不濟還落個有氣節!
“不是朕要殺你,是王欽若聽了要殺你啊!”趙恆把話頭兒拐了回來,讓丁謂一下子看到了柳暗花明!他明白:皇上的確是不喜歡王欽若了,但又不想立即拿掉他,究竟為什麼,丁謂一時還不知道。
趙恆像是沒說夠,又補充道:“王欽若要殺你的理由很充分,因為他是導朕敬天的。你要動王欽若,可沒有站住腳的理由。你說他想把朕拖垮,那只是你的猜度,事實上神都敬了,朕並沒有被拖垮,你不就輸了?”
丁謂越聽心裡越有數:皇上不想親自拿掉他,而是想借自己的力量把王欽若趕走。趙恆現在說話行事比幾年前老練多了,這番話明擺著在告誡他:王欽若不是個好鬥的,沒有十二分的理由,沒有十二分的把握,想和他鬥是不可能的。好吧,既然如此,我丁謂也就不著急了,慢慢尋他的短處,再做道理。
趙恆又飲了一盞酒,嘆道:“好酒!好酒!是什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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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皇后漸幹外朝政(3)
“烏程若下!”丁謂介面答道。
“好!”趙恆又叫了一聲,和丁謂取笑起來。“朕聽說從太祖時就有送酒買官的,丁愛卿不想送朕幾甕酒買個官兒嗎?”
“陛下太風趣了!”丁謂大笑起來。“臣自入仕以來,從來都是勤懇為先,還沒學會送酒買官的門道兒!”
“朕不信!”趙恆撇了撇嘴戲道。“如果朕許你個參知政事,你敢不把烏程若下送給朕?”
丁謂一直以為趙恆在開玩笑,不承想他說了這麼一句,不由一愣:他說的究竟是笑話還是真話?自認為絕頂聰明的丁謂也一時難以判斷了。大概趙恆也看出了丁謂的心思,不想難為他,所以自揭謎底,說道:
“上一回朕命王欽若擔任知樞密院時,就有意讓你與他同官。朕為什麼非要誇一句你在三司幹得好呢?一來你做得的確好,二來是想壓一壓你的躁氣,看你是不是個有大氣的人。朕看了這麼久,放心了,明天朕就讓楊億草旨。朕要你一罈烏程酒,總不過分吧?”
丁謂伏跪在地,叩頭謝道:“陛下如此見重,臣願為陛下捧出一顆赤誠之心!”
趙恆在丁謂府上飲了個半醉,心情好多了,回到宮中,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剛用完早膳,便命周懷政去宣楊億進宮領旨。周懷政見趙恆今天高興起來,湊趣地問道:
“陛下昨天在丁大人府上盡興了吧?”
“丁謂是個既能幹又曉事體的好官,朕要用他!”趙恆沒把住門兒,說出了宣楊億的意思。“哎,你還不快去!”
“遵旨!”周懷政匆匆出宮,趕到翰林院,直奔楊億的書閣。楊億也是個酒徒,昨晚上不知在哪兒喝多了,也沒戴學士官帽,額頭上裹著一條毛巾,張著嘴,打著長長的哈欠,問周懷政:
“周公!喚本官何事?”
楊億和周懷政很熟,又好戲謔,所以拿腔作調地戲稱周懷政為“周公”。
“皇上讓楊學士起草聖旨呢!”
一般來說,普通聖旨大都透過翰林學士承旨,也就是翰林院的主管官把皇帝的意思領回來,分給諸位學士起草。大凡是由皇上直接傳命的聖旨,都是非同尋常的特旨,什麼封贈親王后妃呀,任用宰相樞密呀之類,所以楊億又問:
“又是何人升大官兒了?該不會是我楊學士吧?”
“別臭美了!”周懷政甩了一句。“微臣聽皇上的意思,像是要讓丁謂進參大政呢。楊學士快去吧,微臣先告退了!”
“等等!”楊億一聽要給丁謂寫誥命,心下老大不願意。自從丁謂為保全自己把寇準出賣,他就認定丁謂是個無恥小人,不想再搭理他。平時丁謂總是盛稱楊學士文章四六為宋朝第一,對他並無惡意,可楊億是個行事率意的人,不管丁謂怎麼討好他,他還是掩飾不住對丁謂的惡感,不時流露出輕蔑之色。如今他要升參政,讓自己寫誥命,豈不重違本心?“周公,本學士今天頭疼得十分厲害,你看,這毛巾都快把頭勒扁了,還是疼痛難忍。煩請周公回稟皇上,另請高明之士吧!”
儘管他用手指著頭上的毛巾,周懷政也知道他是找託詞,詭